一个基层作家的驻村日记
他山之石
□ 周家鸿
2020年5月12日 星期二 交播 阴有小雨
难能可贵的毛毛雨,让这个大通道上的村庄显现出了亚热带的魅力:绿色布满两侧山脉裹挟中的山谷里,较为低矮的房屋和他们旁边的农作物被掩映,这样的天气,鸟们都是在低空飞行,就算有小雨,它们也不怕,这是它们最惬意的时候,虫子都飞不高,正好可以欢快地捕捉。
我的同事们,在这山脉包围的地方,发生了并不惊天动地却非常感人的故事。
红斌在交播驻村担任第一书记两年,早已成为自然的“交播人”,或者“交播熟”,没有哪一家档卡户的位置他是不熟悉的,就是闭上眼睛,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指出哪家存在的问题。就在他撤回单位后,很念旧的他,还用自己的工资到老家购买了十多箱当地的优质橘子,到交播看望自己的老队友和村干部。我看见,今天走进交播的任何一个村子,村民们都在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含羽,家里有老有小,但一说要驻村,还是连忙和我一起下了村,但她的孩子每晚因为思念母亲,一定要赖着和她通视频。母子俩在视频里一见面就泪水涟涟,让我这个旁观者还真是不好用什么语言形容。含羽做事很认真,对我们这些老朽照顾有加,她买回来的水果总是趁我不注意就搁到我简陋的案头。她在家里是很少做饭的,但来到交播恰逢煮饭师傅请假,她还是抢着上了厨,可是一顿饭下来,不仅忙得大汗淋漓,还把南瓜煮煳了,自己反倒是一直在那里埋怨自己。
治娜,是手里事情最杂的办公室人员,很多次到我们进驻的这个壮族村庄,都是可以和村民用壮语对话的,为工作减去了很多麻烦。这样和蔼又随心随性的女子,面对档卡户时,几乎用出了最大的耐心、最和蔼的语气来讲政策。无论档卡户因为什么原因对帮扶人反感,在电话里怎样谩骂她,她都不生气,总是把贫困户当作长辈来尊敬、来交流、沟通,希望能鼓舞他们的勇气和斗志,而有位顽固的档卡户却总会莫名其妙地突然挂断她的电话,让她不得不花费更多的精力……
我和红斌、含羽来到帮扶对象陆家的门口时,接到省作协的电话,是个好消息:文山州报送参加中国作协少数民族骏马奖的作品被推荐了一件,还需要些材料,这事只用了简短的几分钟就处理好了。然后,看着陆家房屋里乱七八糟的摆设,好心情瞬间没有了:满地还是水淋淋的湿滑垃圾,东西摆放得毫无秩序,陆家应该补充整理的东西还很多,而陆家男人却在帮别人修机器。我非常生气地告诉他应该怎么处理目前的事情,告诉他下午还过来,结果下午去时,他还是一点都没动,却反过来拍胸口保证两天时间一定会处理好。我不相信他,一个经常喝酒醉不知道身处何处的人,一个连最爱自己的妻子和自己最爱的女儿都能打跑的男人,怎么可能让人相信?我这几天都会去督促。
革赖村老党员老黄两口子的身体比前次要好得多,七老八十的人了,能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儿子儿媳在外面安心打工,这样的人家,困难只是暂时的。新房的墙面还没有进行精装修,应该是钱已经用完了,一间房子的精粉刷,还得需要好几千块钱才能做下来的,但好在儿子有孝心,性格也好,一手钢笔字写得实在令我羡慕。老黄家里的困难,实际上是两老一直有病在身,不断地医病,而年轻的小两口因为要照顾他们,一直没能出去赚钱。现在房子盖好了,小两口一个出了远门打工,一个为了照顾父母在就近做些零工并照顾孩子,不要多久,这家人肯定会有个翻身。
折返到另一户姓黄人家的时候,门是关着的,但门口明显已经打扫过了,干净整齐,我们回来走到大路口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去为八宝米湿润育秧稻苗施肥返回的黄老哥,他今天是去为秧苗施肥,平时农闲时,他也会开着他的电动三轮车,为别人拉点东西,赚点零用钱,他留在家里,不仅可以照顾两个上中学的孙子,而且还报名参加了农业合作社,田地里的盼头又多了一分。
罗家在交播背后的山脚凹,是这个村最边远的一家,因为要为同事的档卡户测量补短板,今天就没有过去,但这家人我并不担心,他家是2014年就已经脱贫了。前几天一直和他家有电话联系,现在儿子大学毕业而且娶了个同样是大学生的媳妇,都已经在昆明打工了。母亲与他们一起,主要是照顾两个孙子,而属于聋哑人的老罗在家里盘弄田地,守护房屋,每天都由他姐姐来和他做伴,房屋前后还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云南的“遇雨变成冬”的气象谚语,真不是盖的,才一天阴雨,气温就降了差不多十度,温度适宜了,这路边轰轰烈烈奔驰而过的车辆,也不那么讨人烦了。初夏,不知名的虫和不知名的蛙的混合声音,从货车过路声的缝隙里传来,听着也觉得美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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