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 百态社会> 正文

走过青涩的“菜鸟”岁月 我才明白护士这份职业的意义

澎湃新闻 2020-05-02 13:31 大字

燕尾无声 我们是有故事的人

-职 业 故 事-

“护士,我很疼,能给我打一针吗?”她轻轻问我。

此时,我才注意到她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原来她一直忍受着剧痛咽下女儿喂的粥。

1

二十年前,我大学毕业。毕业分配时,本来已与某市医院签好协议的我,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家中年迈多病的父亲,放弃了留在城市工作的机会,回到了长阳。

至今,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站在县医院门口的情景:当我看见几排低矮的楼房,一块简单的牌匾时,仿佛有一盆凉水把我从头淋到脚。要不是派遣证已经下来了,我真恨不得掉头就跑。

没有退路的我,硬着头皮去报到了。不管怎么说,离父母近,我又是从省城毕业的,应付这份工作也算是绰绰有余吧。然而,现实总喜欢与人开玩笑。很快,我品尝到了护士这份工作的苦涩。

深冬的一天,轮到我值夜班,如同往常一样,我于零点整走进病房,查看患者的状况。

我轻轻地站在病床前,仔细检查和询问这位患者的情况。这位饱受晚期癌症痛苦折磨的患者却一下子爆发了:“看什么看,你有毛病啊,又来吵我。”暴躁的患者一把掀开被子,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紧攥的拳头好似下一秒就要挥向我。我什么也没说,悄悄转身出了病房。

烦躁、委屈的情绪一点点在23岁的我的心中累积,我靠在病房走廊的墙上,泪如雨下。

“凭什么这么对待我,我哪里做错了?”

“这是什么人!关心他,他却还想打人!”

回想起大学时高中同学聚会,大家兴高采烈,畅谈未来的打算。

有位同学眉飞色舞地谈完自己的专业,顺便拍拍我的肩膀说 :“护士这个专业,不怎么样,我们可没有你这么有奉献精神啊!”

我在心里苦笑。大学志愿我填的是医疗专业,可是被调剂到护理专业了。不过那时候,大学生就业还是由国家分配,护理比医生好分配,一毕业就被抢光了,这对我多少是点安慰。

“对不起,他脾气不好,您受委屈了!”患者家属小心翼翼的道歉声在身后响起。难道我还跟一个不久于人世的人计较?我在心里苦笑了下,转身继续查房去了。

这一夜,我心绪难平,第一次开始质疑护士职业是否值得我继续做下去。

2

很快,我已在内科工作了将近三年,我对病房护士的工作职责已经熟悉。

护士的工作内容大致分两类,一类是直接临床工作,一类是间接临床工作。

直接临床工作包括打针、发药、导尿、灌肠等治疗性工作,间接临床工作包括医嘱处理、护理文书、划价等辅助工作。在工作内容的基础上,就产生出护士的排班,也就是俗称的“三班倒”:白班、晚班(前半夜)、夜班(后半夜),这就是现在APN 排班的雏形。

白班常配备有治疗班、临床班、早班、主班等,根据病床数配备各个班次的人数,人员数量不等。一个病区晚、夜班则分别通常只有1人,这也是现在两人包夜制的前身。

治疗班、早班负责加药及配合临床班工作,临床班则负责分管病床患者的所有治疗。随着优质护理的推广,治疗班、早班渐渐成为历史,责班成为主要班次,负责患者的基础护理、生活护理、健康教育、专科护理等。责班是护理工作的“抓手”,让护士的忙碌产生价值与意义。

主班往往由年资较长的“老”护士或是怀孕哺乳后不能倒班的护士担任,俗称“电脑班”,医嘱处理、划价常常由她们负责。主班是护理工作的“管家”,负责安排责班的病房治疗项目。

通常情况下,主班不参与倒班(上晚、夜班),倒班的护士一般一周轮一次晚、夜班,如若碰到人手不足的情况,有的护士则会倒上一轮半甚至二轮夜班,甚至碰上所谓的“倒急班”,也就是上夜班后只休一天又上夜班。

那时我在内科已经担任责任组长,分管几个病房的患者,但懵懵懂懂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同,加上对护士这份工作实在缺少发自真心的热爱,我依然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混日子。我每天打针、发药,偶尔做做健康教育,下班后甚少翻看专业书籍。

3

记得有一次,病房里住进了一位“特殊”的患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性,肺癌晚期,已辗转多家上级医院,医治效果很不理想。

患者强烈要求回家治疗,所以就住进了我们医院。患者已合并上腔静脉综合征,全身浮肿,打针时血管常常要找上半天。单薄脆弱的生命啊,似乎下一秒死神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攫走。

说她“特殊”,是因为我从未见过这么有忍耐力的患者,她的肺癌早已出现骨转移症状,疼痛像个巨大的幽灵,始终笼罩着她,然而我从未听见她咒骂或者大声吼叫,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在我看来,这时日无多的女人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忍耐力。

那一天我上晚班,她女儿带了些饭菜给她,那个时候她已经吃不进东西,只能勉强喝一点粥。晚上6点,我按常规发放体温表,一推开病房,就看见这样一幕:女儿端着粥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给妈妈,喂之前还小心翼翼地吹一吹勺里的粥,然后慢慢等妈妈咽下去,再慢慢舀上一勺,吹凉,喂食。缓慢的节奏里隐含着某种仪式感。母女神情平静,悲戚、哀伤仿佛都被小心翼翼地掩藏住了。

一瞬间,我呆在了门口,实在不忍心打扰这温和而平静的亲情。

后来她看见了我,撑起身招手让我进去,然后让女儿出去下,说有治疗要做,女儿听话地回避了。

“护士,我很疼,能给我打一针吗?”她轻轻问我。

此时,我才注意到她面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原来她一直忍受着剧痛咽下女儿喂的粥。

“王姐,我去配药,一会儿就来。”我心生不忍,反手握住她颤抖的手。

我以最快的速度报告医生,配药,注射,看着她颤抖的身体缓缓平静下来,然后帮她掖好被角,关上灯,开门准备离去。

“谢谢你!”病床上传来微弱的道谢声。

那一夜,她的女儿留在病房,一直陪着她。

第二天我上夜班,听同事们讲她去了,走的时候很安详,她女儿和她丈夫也平静地处理了后事。

她的离去,让我“麻木”的心产生了一些触动。

没有人愿意生病,疾病使一个正常人丧失了正常的社交功能,妻子、丈夫、女儿等角色也被剥夺,如果在这段历程里,患者能得到合适的慰藉与陪伴,那么即使死亡近在咫尺,也可以平静安详地离开吧。是不是护士这份枯燥乏味的工作,也能因此增添些圣洁的色彩呢?

走过青涩的“菜鸟”岁月,那些经历让我明白,帮助生病的人恢复健康,陪伴临终的人平静地走向死亡,感受人世间的心疼、不舍、悲伤、幸福、快乐等种种复杂情感,或许都是护士这份职业的意义所在。

而患者的经历也反过来促使我们反思,思考生命的意义、医学的价值……

原标题:《护士,我很疼,能给我打一针吗?》

阅读原文

新闻推荐

【人间真情】监狱民警让“八进宫”的他重拾信心

一名“八进宫”的服刑人员有着什么样的人生故事?一名大半人生几乎都在服刑人员与监狱中度过的罪犯又将如何能重获新生?去年...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