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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海军总医院心理学专业创始人郭勇:搭建心灵护城河预防“创伤后应激障碍”

华西都市报 2020-04-16 00:32 大字

原海军总医院心理学专业创始人郭勇: 郭勇表示,有的患者在治愈之后有可能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这就需要心理干预介入。图为4月13日,武汉长江新城康复驿站,康复隔离人员与工作人员告别。新华社发

战疫人物志

郭勇

原海军总医院心理学专业创始人、心理咨询与治疗专业学科带头人、医学心理科主任。| 战 疫 关 键 词 |

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是指在受到各类伤害后一段时间出现的精神障碍的一种精神心理疾病,即因某一次严重的精神创伤性事件致使患者出现异常强烈的精神应激后,创伤的经历反复闯入意识或梦境中,致使患者的心理、社会功能严重受损,患者多处于高度的焦虑状态及回避任何能引起此创伤性记忆的场景。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滕晗

从寒冬到初春,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已经存在三个月。十七年前,同样由冠状病毒引起的传染病非典型肺炎也曾肆虐。

两起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在威胁人的生理健康甚至夺去其生命的同时,疫情“亲历者”“幸存者”的心理健康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与医护人员努力将病患拉回“安全地带”相似,心理学工作者也在帮助不同群体建立起无形的心灵“护城河”。

目前,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第76期新冠肺炎疫情报告称,中国疫情已经由“遏制阶段”进入到“缓疫阶段”。

“在‘缓疫阶段’,大的风暴暂时过去,更要关注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也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近日,曾在“非典”期间为一线医护人员进行心理救援、17年后再次参加“战疫”的心理学专家郭勇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专访时说。

郭勇是原海军总医院心理学专业创始人、心理咨询与治疗专业学科带头人、医学心理科主任,从事临床心理咨询与治疗已三十余年,曾多次带队参加国家、军队、地方重大事件的心理危机干预工作,包括抗击“非典”、汶川地震等。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郭勇参与编写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公众心理自助与疏导指南》,并对志愿者、咨询师、公安系统、公众等进行心理健康教育,同时对一线咨询师进行指导、督导,还在线上直接向湖北地区公众提供心理帮助。

这已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间,郭勇第二次接受封面新闻的采访,此前在2月初的采访中,他特别提及关注抗疫前线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如今国内疫情进入“缓疫阶段”,他强调,疫情带来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非常值得关怀。

1

为何需要心理干预?

“调整好情绪,可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生理疾病”

封面新闻:心理健康和生理健康之间有什么关系?

郭勇:其实在我们的传统思想中,也曾揭示生理和心理的相互联系,比如“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笑一笑”显然是情绪,属于心理部分,“十年少”是生理部分。两者关系实际上有一些已经从科学上得到证实,比如性格上来说,争强好胜、不服输的人容易出现心血管方面的疾病,那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要反过来,比如心理上保持平和,善于调整好情绪,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生理的某些疾病。

封面新闻:在疾病的治疗中介入心理干预,有什么重要影响?

郭勇:有的人刚被确诊疾病时由于情绪低落,会产生排斥行为,可能不配合治疗,这时需要允许他宣泄情绪,我们提供陪伴和倾听,通过这些给他安全感,然后共情,再去获得支持,一步步往下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有发现,当患者能调整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时,对治疗效果也就产生正向影响。

2

疫情中公众的心理变化

“反应应该有度,过度就会伤害自己和他人”

封面新闻:从“非典”到“新冠”,确诊患者的心理表现是怎样的?

郭勇:患者的心理变化大致有4个阶段。第1个阶段为“否认期”,一旦确诊了之后,很难马上相信,可能总在问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弄错了。接下来一旦认可了之后,有些人会进入第2个阶段——非常强烈的反应期,这时会产生“我完蛋了,治不好了”等非常大的反应。接着是第3阶段——踟蹰时期,他一方面希望能得到很好的救治,但是同时也在怀疑,实际上可能也治不好。第4个阶段就是恢复期了,有两种走向,一种是因为疾病产生的负性东西太多,可能会走向消沉,有些人甚至采取更为极端的行为,包括自杀来解决。当然,另一种走向是也可能有些人通过这个事获得成长,积极应对,更加热爱生活,克服一些不好的习惯。

封面新闻:之前您提到要关注医护人员的心理健康,那么疫情期间他们的心理状况有什么变化?

郭勇:一线医护人员和普通人一样,面对未知的疫情,也会恐惧,并且也会随着疫情阶段的变化有不同表现。刚开始可能会震惊,情绪表现上是高度紧张,后来随着可以有效救治一些人,就会产生适应,情绪也可大致恢复到比较正常的状态。

封面新闻:普通公众需要注意哪些心理变化?

郭勇:对于普通公众来说,突发的公共卫生事件来临时,都会有恐惧、恐慌、担心等情绪反应,这些反应来自于我们对这个事情的认知,一部分是认知错误,一部分是未知造成的,那么就会影响行为,比如有的人害怕去人群聚集的地方,甚至出门倒垃圾的次数都在减少。这些都是正常的,只是需要注意把握“度”,适度的话其实是保护自己,但过度就会伤害自己和他人,我们强调的不是不该有反应,而是这个反应其实应该有度。

3

“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些记忆越想抹掉就越会出现”

封面新闻:目前,国内疫情进入“缓疫阶段”,心理救援上有没有一些侧重点的调整?

郭勇:大的风暴过去之后,还会出现另外一些问题,比较常见的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即这个事件过去一段时间后,比如三个月、半年后,又会出现一些在“风暴”当时没有显现的症状,这也是非常严重的(心理)问题。

封面新闻:哪些群体容易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什么表现?

郭勇:任何疫情的亲历者和相关者都有可能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比如医护人员,他可能当时遇到一些患者没有被抢救过来的情况,非常痛苦,一段时间后,可能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病人当时的情形,这样的画面会让他非常不舒服,所以就想拼命去掉,但是越想抹掉那些景象就越会出现,这时会非常痛苦,心理学上叫病理性闪回。这些在当年“非典”,包括汶川地震后都有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也会表现在躯体上,比较常见的是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可能还会影响心血管或植物神经系统,像出汗等,但最主要的还是情绪上的体验,让人非常不舒服。

封面新闻:“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会持续多久?

郭勇:有较大的个体差异,如果他有很好的意识,去寻求帮助、主动调整,持续时间可能比较短。但是如果没有求助意识,自身的心理能力又不足以帮他摆脱这些问题,可能会长期存在。

封面新闻:疫情后,针对治愈患者的心理健康,有特别需要关注的吗?

郭勇:要特别注意治愈患者疫情后出现“病耻感”,即因为得了这个病,觉得是一种羞辱。然后治愈患者可能会对患病这个事实进行“归因”,有时就会归错,认为自己命不好,“非典”时就有人这样,这叫内归因,会产生自责、自我否定,进而可能引起抑郁。还有一种是外归因,就会产生愤怒、仇恨和攻击。

|参考文献|

1、刁利华、李玉玲、尹秋、郭勇,SARS病人心理状态与应对方式调查及心理干预,《中国心理卫生协会第四届学术大会论文汇编》,2003年。

2、孙燕、徐勇、张克让、杨红,“非典”患者创伤后应激障碍追踪研究,《中国健康教育》,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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