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黄桷树

◎陈虹佑

一棵老海棠树，承载着史铁生对奶奶的回忆；一棵黄桷树，令我有万千思绪。亲情真的很奇妙。人和人，都像被无形的磁铁，将心与心系在一起。亲人，组成了家，而家，是最温暖的地方。脉脉亲情，在每一缕血液中流淌，在每一寸肌肤上绽放。

奶奶，慈祥，和蔼，勤劳，爱幼……是我最信赖的人。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多，无法陪伴我，是奶奶将我带大。

还记得奶奶屋前，有一棵黄桷树，它不是特别挺拔，相反，显得有些瘦小、单薄。我想：这可能是环境苛刻的缘故吧。虽然黄桷树并不是那么出类拔萃，但它依然不断地生长、开花，有条不紊地为世界增添一抹绿色。 每逢夏秋，满院飘香，就连树下的泥土也是如此。奶奶会将黄桷树花打下几朵，用回形针别在胸前，走到哪儿，都有一股清香。而且戴好几天也不会枯黄。这也成了我童年清晰的回忆之一。

奶奶和爷爷在屋后的山上有几块菜地，他们虽到颐养天年之日， 但是依然闲不下来。早上，5点左右起床，上山，中午才回来。每次听到犬吠，就知道他们回来了。回来后，他们便会拿一只小凳倚着黄桷树的树干，细心择菜。每次吃饭，都感觉常有一股黄桷树花的清香。奶奶知道我爱吃鸡肉，于是天天变着花样给我做鸡肉吃。一个年过完，院里就剩下了几只老母鸡。每次我们离开老家时，行李都多了几倍，是奶奶精心种出来的蔬菜。 当我从后视镜看到，奶奶笑着对我们招手，目光一直追随着我。我忽然鼻梁一酸：我长大了，奶奶却老了。皱纹日益加深，银丝也日益增多。泪光中，我仿佛回到小时候，奶奶常常背着我，在楼下闲逛。如今，她却是常常感叹：“孙儿长大了，我也背不动喽。”但她眼神中却满是幸福，仿佛还是一个花季少女，从未年老一般……

屋前黄桷树的年轮一圈圈扩大。奶奶的耳朵，渐渐不太听得清说话了，戴上了助听器。而眼睛，也得借助老花镜才能看清了。但她做事还是那么麻利，笑容还是那么和蔼。她觉得我的鞋垫不够暖和，便为我缝制鞋垫。我能清楚地看见她镜片后眯着的眼睛和眼角的皱纹。她背倚黄桷树，那么认真，一针一线，慢慢地穿梭在空中，灰色的鞋垫，白色的线在上面几乎看不出来。细密的针眼，散发出浓浓的亲情……

我不知道我有多不懂事，做了多少令奶奶伤心的事。但一个事情记忆尤为深刻：我与奶奶发生了矛盾，一气之下，竟摔门而出，冲向雨中，向远处奔去，跑了一会儿，又漫无目的游走，应该是很晚了，我又累又困，就蹲在一片草丛中睡着了。后来，隐约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手电筒的光亮晃来晃去。还听见陌生人斥责奶奶的声音。奶奶颤抖着声音道歉。我一阵难过，冲出草丛，扑向奶奶，轻声抽泣。奶奶也一阵欣喜和惊讶，搂住了我。这时，微风带来一阵黄桷树花朵散发出的幽香， 幽香中路灯的光变得朦胧，奶奶的身影也变得模糊。雨打在她的影子上，像是苦难打在她度过的岁月中，时刻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她愈加的苍老，却愈加坚强，就像那棵高大的黄桷树，受风吹雨打，反而变得更坚硬；花朵经霜欺雪压，反而变得更芬芳……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去，亲情，却从未变淡，如黄桷树花一样愈加浓郁。陪伴，将每一秒视为珍宝，不要让生命有未遂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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