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新生儿新冠病例研究：胎盘脐带血阴性 出生十分钟被转移
当地时间3月12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在国际传染病期刊《临床传染病》（Clinical Infectious Diseases）上发表了一例新生儿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例报告，题为“A case report of neonatal COVID-19 infection in China”，该报告首次对新生儿感染新冠病毒进行了分析，同时强调指出：这一病例是否是母婴之间的垂直传播仍需要进一步确认。
研究认为，新冠病毒母婴之间的垂直传播风险仍无法排除，在新冠病毒孕妇患者分娩时，缩短分娩时间并最大程度地减少胎儿与母体血液和体液的接触十分重要。
该文章的作者团队全部来自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通讯作者是同济医院妇产科围产医学科主任医师冯玲和儿科医生张建毅。
研究团队指出，新生儿COVID-19感染的临床数据仍然非常有限，尚不清楚新冠病毒是否可以通过胎盘垂直传播，及其对后代的短期和长期危害。
研究团队提到，由于妊娠期免疫系统及肺功能的改变，孕妇比他人更容易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而且孕妇患病后通常病情更重、进展更快，尤其是在孕中晚期。
此前2月5日，同济医院诊断了首例新生儿新冠病毒感染，该新生儿在出生后36小时即经咽拭子rRT-PCR检测为阳性，也是截至目前世界最小年龄的新冠肺炎感染者。
首例新生儿感染病例报告：出生后36小时确诊
研究报告中写道，这位新生儿患者的母亲是一名34岁的孕妇，她住在武汉市华南海鲜批发市场附近（步行距离约1.2公里）。怀孕期间她没有去过市场，她的家人也没有确诊或疑似新冠病毒感染的病例，但是在她居住的同一社区中，有超过15人被确诊。
她有4年甲状腺功能减退病史，并且接受过口服药物治疗，无高血压、糖尿病或心脏病史。
今年2月1日晚20时，妊娠40周的该孕妇出现少量阴道出血和下腹部疼痛。两个小时后，她开始发烧（37.8℃），并到武汉市妇幼保健中心求医。由于她的发热症状，第二天早晨她被转诊到武汉同济医院的发烧诊所。
在同济医院，她的胸部CT扫描结果显示左肺上下叶有毛玻璃样混浊，表明存在病毒性肺炎的可能性。同时验血结果显示淋巴细胞减少，中性粒细胞和hs-CRP水平升高，她因被怀疑是病毒性肺炎而住院，入院时她的体温为37.8℃。
孕妇的胸部CT扫描结果
2月2日早上8时，同济医院医生在严密三级防护下为她紧急实施了剖宫产手术，母子平安。
新生儿皮肤红润，哭声很大。母亲在整个手术过程中都戴着N95口罩，婴儿出生后与母亲没有任何接触。婴儿出生后十分钟就被转移到新生儿科进行密切观察，母亲在手术后被转移到发烧病房进行隔离。
新生儿的血液检查显示其淋巴细胞减少，肝功能检查异常，并且肌酸激酶水平升高。
术后不久，母亲身体状况良好。她没有咳嗽或腹泻、恶心和呕吐等其他不适。她的生命体征稳定，血氧饱和度为99％。医护人员对其进行了更昔洛韦等抗病毒治疗，同时进行抗感染治疗。母亲在术后第一天出现间歇性发烧，最高体温达到38.3°C。
当天晚些时候，她的新冠病毒咽拭子样本检测结果报告为阳性。医护人员立即从婴儿（出生后36小时）和母亲的母乳中收集咽拭子样本，并建议母亲不要母乳喂养。
新生儿在出生后的第一天的精神反应正常，并且他的血液氧饱和度在没有氧气供应的情况下保持在92％以上。对于包括甲型流感病毒、乙型流感病毒在内的别的多种病毒，婴儿的实验室检测结果均报告为阴性。
2月4日，即手术后第二天，母亲的生命体征稳定。新生儿的胸部X线片显示肺纹理增厚，心脏和上颚无异常。
2月4日新生儿胸部X线片
2月5日，新生儿的生命体征稳定，血氧饱和度保持在90％以上，没有呼吸暂停或呕吐等不适。当天，医护人员确认了此前采集的新生儿咽拭子样本为新冠病毒阳性，并诊断该婴儿确诊COVID-19。
此后，医护人员对手术期间保留的患者脐带血和胎盘样本进行了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母亲的母乳样本也呈新冠病毒阴性。
新生儿被转移到武汉儿童医院后，研究人员进行了随访。此后新生儿一直身体健康，没有咳嗽或呕吐，没有接受任何特殊治疗。
2月6日，新生儿的胸部CT显示右肺上叶后段胸膜下有高密度结节性阴影；2月12日的胸部CT显示，右肺上叶和下叶散布着小块斑片状阴影；2月17日，右肺上叶的斑块状阴影有所减小。
2月17日，新生儿的新冠病毒咽拭子和肛门拭子核酸检测均为阴性，并于2月18日出院。
不能排除垂直传播和新生儿院内感染的可能性
作者们表示，妊娠病毒性肺炎的严重程度显然与生理和免疫学变化有关，这些变化导致孕妇身体的免疫由细胞介导转变为体液介导。当孕妇感染病毒性肺炎时，她们更有可能出现并发症并发展为重症病例。
2004年在香港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怀孕期间的SARS（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患者有更高的几率发生自然流产、早产宫内发育迟缓。
另一项研究也表明，与健康孕妇相比，患有肺炎的孕妇新生儿体重低、早产、胎儿生长受限的风险增加。
尽管在现有研究中，尚无关于新生儿感染SARS或MERS（中东呼吸综合征）的临床或血清学报告，但已经有报道给出了其他呼吸道病毒（例如H1N1和呼吸道合胞病毒RSV）存在母婴垂直传播的证据。
目前已有几项关于COVID-19在孕妇子宫内的垂直传播及其对新生儿的影响的研究。但在这些研究中，所有感染了COVID-19的母亲的新生儿均为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阴性。
有研究表明，COVID-19可能会对新生儿产生不良影响，引起例如胎儿窘迫、早产、呼吸窘迫、血小板减少和肝功能异常等问题，甚至可能导致死亡。
作为中国首例新生儿COVID-19感染病例，研究者表示，母亲和婴儿的临床表现均较轻，且婴儿的预后良好，该病例是否为子宫内垂直传播仍存在争议。
尽管在这一案例中，脐带血和胎盘的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结果均为阴性，不支持子宫内传播的论断，但作者们认为，不能排除新冠病毒子宫内垂直传播的可能性，原因如下：
第一，当病毒载量不够高时，现有方法的检测率受到限制，并且可能出现假阴性。 因此，手术过程中脐带血和胎盘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阴性结果不能排除假阴性的可能性。
第二，根据临床信息，孕妇于2月1日晚22时首次出现发烧症状。但是，几个小时后的CT检查结果才显示其左肺上下肺叶有磨玻璃状混浊，这表示该孕妇可能在感染早期没有症状。由于研究者们缺乏母体病毒载量的数据，因此没有证据表明在母亲出现临床表现之前，胎儿是否已经在子宫内被感染。
第三，除此例病例外，中国其他省市也有关于新生儿感染的报道，所以目前不能排除新冠病毒母婴传播的可能性。
研究人员还讨论了新生儿是否是院内感染。作者们表示，分娩的过程医生们是根据产科可能患有SARS的母亲和新生儿管理指南进行的，医护人员采取了严格的措施来降低感染的风险。该男婴是在接触、飞沫和空气传播预防措施下通过紧急剖腹产分娩的。
新生儿被尽早剪断脐带并清洗去除母体的血液和羊水。分娩后不久，他被转移到新生儿保育室的隔离室。此外，母亲在手术中戴了N95口罩，与新生儿没有紧密接触。
但是，由于医护人员第一次采集新生儿咽拭子的样本是在出生后36小时，因此不能排除在这36个小时中新生儿由于其他接触传播而感染的可能性。
此外，已经有研究证实，在28例SARS孕妇患者的剖宫产过程中，收集的母体腹膜液中RT-PCR检测病毒阳性，研究人员写道，“这提醒我们，缩短胎儿的分娩时间，并最大程度地减少剖宫产时胎儿与母体血液和体液的接触是十分重要的。”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预印本平台bioRxiv曾发表中国医学科学院研究人员对于ACE2（血管紧张素转化酶2）在母胎和胎儿器官中的表达研究，提示了新冠病毒母婴垂直传播的潜在风险。
ACE2是人类感染新冠病毒的受体，该研究表示，观察到胎盘和蜕膜内的4种细胞类型表达了ACE2基因，包括蜕膜基质细胞、蜕膜血管周细胞、胎盘绒毛细胞滋养细胞和合体滋养层细胞。
这些表达了ACE2基因的细胞将可能为新冠病毒感染提供“通道”。ACE2也在胎儿心脏、肝脏和肺部细胞中表达。
但同济大学金莉萍等人在《生殖与发育医学》（Reproductive and Developmental Medicine）发表的另一项研究则提出，ACE2在母胎界面的各种细胞类型中表达均非常低，提示母胎界面可能不存在新冠病毒潜在的易感细胞亚群。
冯玲等研究者表示，十分重要的是，医疗机构要保留所有新冠病毒感染和疑似感染的孕妇及其新生儿样本，包括咽拭子、外周血、分娩后的胎盘组织、羊水，脐带血，以及新生儿咽拭子和母乳等，用于接下来的深入研究和持续跟踪观察。(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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