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扁担
每每下楼去车库取车,就看到墙旮旯处的木头扁担。尽管它尘封已久,却依然透着黑红的亮,俨然渗着父亲晶莹的血汗。它中间驼两头尖,形如弓,酷似父亲的脊梁。它全身萎缩,宛若父亲沧桑的脸庞。它的一端背面,还隐藏着小小断痕,仿佛是父亲身上致命的伤疤。那是我父亲的扁担,年历近七十岁。
扁担挑起整个家庭
孩时,听祖母说,我的父亲聪明能干。13岁的他就跟“大趟秧”(一种古老的群体农活),15岁能挑担挖沟,接下祖父带回的枣木扁担。 19岁时正式担任生产队队长,一当几十年。父亲中等身材,瘦弱,幼时左臂疾病致残。平日左臂永远是一成不变地像夹着一根“细木棒”。但他就是用这残臂和那根扁担,挑起全生产队的重任,撑起风雨飘摇、老小八口之家。更是用残臂和那根扁担,将我们一众兄妹,从小“挑”到大,从农村“挑”进了城市。
在我们还没出生时,父母用这扁担,起早贪黑,披星戴月,自很远的荒地挖泥、挑泥、做屋基、夯实,再挖泥、做泥、脱土坯、晒干,忙乎半年后,请来泥瓦匠盖起了新土屋,给我们营造一遮风避雨温暖舒适的窝。打我记事起,父亲的肩上就没离开过这根扁担。挑河工、担大粪、挑草塘、挑猪灰、挑泥挖墒,运粮运草,赶集等一切的一切,笨重的农活及物品移动,全靠它,甚至挑人。记得小学时的一个春雪天,我与堂妹无伞无靴无望,夹着过年新布鞋,赤脚蹒跚于泥泞路上。蓦然,远远看见前面无比熟悉的身影,担来一副柳筐担子。啊,是我父亲!父亲让我与堂妹一头一个坐在柳筐里,叮嘱我们抓牢柳筐系。我们像“小猪”样幸福地荡悠在温暖的“摇篮”里。可到了家,当父亲脱下泥草鞋洗脚时,我蓦见他右脚大拇指上,一条长长的血口在流血……一旁的母亲一边骂我们这些丫头没长脚,一边弄来盐水给父亲的脚伤口消毒。父亲却笑眯眯地摆摆手说没事,路上尖玻璃划的。
扁担成了传家宝
父亲爱他的扁担,如同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一天他去公社开会回来太晚,临睡时忽问母亲扁担哪去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母亲说,哎呀,忘了,被西头如伯家借去挑泥做屋基了,说好用半天的,到现在也没还。父亲于是催我快去索回。我吃力地扛回了扁担。父亲连忙接过扁担,左看右看,反复查看、抚摸。他说:“不是我小气,我怕他把扁担弄断了,或是用后乱扔乱丢,到冬天上河工全凭它呢。 ”在众多乡人眼里,这扁担就是我父亲的“命”。白驹过隙。后来,改革开放,机械化取代了繁重的体力劳动,种田越来越轻松化、简单化。这下可冷落了父亲的扁担。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天,正于家中服侍病重母亲的父亲,忽闻酒后拖拉机手不慎将“铁牛”赶到了河沟里。父亲心急如焚地拿着那根扁担,叫来几个大汉,硬将拖拉机抬上了岸。可就在拖拉机上岸之时,忽然“咯吱”一声巨响……父亲的心猛烈震动一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父亲心疼地抚摩着扁担的裂痕,看着已上路的“铁牛”,却挥泪而笑!就在那年,我的母亲不幸病故,父亲也大病一场。
1991年,在我生孩子那年春,正逢发大水。父亲在半人深的水路上,拄着这根扁担,自农村老家摸到城里医院看我。 2010年农历七月初三,78岁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走后不久,我就搬进了这座新城市,来时我特意带上父亲的扁担,以怀念父亲,鞭策自己。父亲的扁担,一如他的脊梁,担起了一个男人所有的重任。父亲的扁担,更成了我家的 “传家宝”。 讲述:戚思翠 记录:王建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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