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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子河的那个早晨

北海日报 2019-11-07 22:00 大字

不知是被鸟鸣还是水声,抑或是被它们的“合奏”唤醒的。我睁开眼睛时,满耳尽是沸腾的鸟鸣,还有连绵不绝的水声。

水声来自床头那边的燕子河。水是有性格的,浅浅的溪流声是少女羞怯的吟唱,大江大河的咆哮是中年男人怒发冲冠的吼叫。燕子河在这个早晨,则是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的舞台,他们在遇到阻遏时齐声呼出阵阵号子,氤氲着水汽和草木的芳香。

晨光熹微。透过阳台上的玻璃门,可见二十米外的山。过去我也曾夜宿山区多次,但睡在一张和山靠得这么近的床铺上还是第一次。山虽然影影绰绰,但浑圆的模样依然可辨。一座山这么真切地立在眼前,人的心中也立马会生出踏实的感觉。有了踏实感,心里就有了宁静和欢喜,心思也开始天马行空。

小时候,一直跟外婆生活在山区,房前是山,房后是山。山像层层叠叠的围栏,挡住我们的脚步,也像一只只巨大的臂膀,把外婆家的房子,把左邻右舍的房子护在胸口。我有时看着屋檐下的那些小小的鸟,想,它们翻过多少座山,被风刮歪过多少次翅膀才飞来的。村口池塘的晶晶亮亮的水,从山尖,从山谷,从山脚一路赶过来,要花多少心思啊,费多少周折!

少年时代的冥想和惆怅当然并非空穴来风。老家那儿地处圩区,几乎年年夏天都要遭遇洪灾,父母在排空的浊浪和交加的风雨中呼天抢地,他们手忙脚乱地把年幼的哥哥和弟弟拽进一只被拴在树上,但仍禁不住打着巨大漩儿的小船里,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使着最后的气力,往几十里外的山边拖……所幸,我跟着外婆长大,每晚枕着她枯瘦的胳膊入睡,虽然有点硌人,但踏实无忧,夏天里也从来没遭遇哥哥弟弟那般的恐惧,这当然是因为我有那些重重叠叠的大山的护佑。自幼感受到山的恩惠,因而对所有的山一直心存亲近,还有点敬畏。它们稳稳当当地坐在蓝天之下,阅尽风月,阅尽人间悲喜,始终不发一言。

天光渐亮,穿门而入,山上的绿色也扑入眼帘——嫩绿、翠绿、鹅黄绿、墨绿,层层叠叠地铺展。有薄雾在山顶上飘,一忽儿左,一忽儿右,像是谁在给山轻轻地补妆。有雾,山更显妩媚,有山,雾也越发多情,只是那只“补妆”的神秘之手却不知藏在哪里。

打开阳台上的门,立在阳台上,左边是山,右边是燕子河。三只黑色的大鸟从河对岸的薄雾中飞过来,扑棱着翅膀,径直飞到山下的一棵树上,一只鸟在一根细细的枝上扭头摆尾,像是凌空舞蹈,另外两只东张西望,根本不屑于它的“文艺范”。舞蹈的这位大概觉得无趣,飞开了,掠着河面,像是要在河水面前找回一点颜面。更多的鸟藏在山间的树丛中,你方叫罢我登场。有只鸟,该是身材娇小的那种吧,一声接一声,单音节,像婴儿撒娇的哭声:“额,额,额……”还有种鸟很饶舌:“滴滴滴,滴滴滴”,没完没了。最招烦的是那种喜欢抢话的鸟,别的鸟刚叫上一声,它就突然冒出来,“瞿瞿瞿瞿”地截住话茬,乱说一气。幸好我不是鸟,否则会被它气得半死。

阳光洒在阳台上。看不见风,但有草木的香味送过来。我立在那里,看河的对岸,那边的屋顶上有炊烟升起,有薄雾弥漫,有云丝在远处的朦胧的山顶轻轻摩挲。那一刻,我突然想,要是能带外婆来这个地方看一下多好!可是外婆安眠于山中已经二十多年了,她早就成了山的一部分了。

后来,我也感到奇怪,我怎么会在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想到我最亲爱的外婆?想来想去,我只找到一个理由:那个地方太美好,想与她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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