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向着阳光
□ 林涛
中秋节前夕，母亲所在社区的干部们看望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带着自费购买的月饼等物品，来到了我家。母亲非常欢喜，握着人家的手久久不松开。更让母亲高兴的事，她还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中秋节晚上，一家人看着电视新闻里母亲的笑模样、听着她发自内心地感恩社会表达幸福，都非常高兴。母亲仿佛年轻了许多，步子特别轻快。
母亲七十八岁了。这些年，从农村进了城的母亲，不再被繁重的农活缠身，做做家务之余，母亲喜欢戴上老花镜、再拿一个放大镜，一字字一行行地看父亲的书报。有时，母亲会小声地读出来；有时，母亲还会就一些词句的不同理解与父亲争。母亲也向我要了一个塑料皮本子，每天晚上在台灯下写几行日记。我看过母亲的日记，都是些“柴米油盐”的小事记、流水账———“今天做了孩子的小鞋2双鞋垫3双，送给了四楼东户1双小鞋……”“今天打扑克，赢了5 次输了3次……”诸如此类，妹妹感觉母亲写这些没意思，但母亲却特别看重。生长在农村的母亲，没上过学，只是在她十几岁时上过一年多的识字班。母亲一直看重识文断字的人，进学堂是母亲从小的愿望，可因家境贫穷，又加上年少时跟着姥姥逃荒，一直与校门无缘。当初，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姥爷姥娘嫌父亲家穷，不同意。可母亲看重父亲高中毕业生的身份，喜欢父亲民办教师的职业，铁了心。姥爷姥娘给不出嫁妆，母亲就自己想办法。那时，母亲村子里办着砖窑场，烧砖需要柴草，一斤柴草卖到砖窑上能得1分5厘钱。半年的时间，母亲推着独轮木车到处打柴草，有时顶着风，有时冒着雨，终向砖窑卖了1500多斤的柴草，得了15元钱。姥爷用这钱买了两只小羊羔，成为母亲的嫁妆。
母亲学唱吕剧是她上识字班的时候，她们一群少女都喜欢跟着一个懂音乐的老师学。《小姑贤》、《李二嫂改嫁》、《王汉喜借年》、《墙头记》等，母亲都能完整地唱下来。
在我的孩提时代，母亲的吕剧唱段成为最难忘的童谣，现在还时时回旋在耳边———“李二嫂眼含泪关上房门，对孤灯想往事暗暗伤心……”在烧火做饭的时候，在冬天夜晚防线织布的时候，在纳鞋底的时候，母亲都要唱上几段。有时，母亲唱一段后，就给我和妹妹讲吕剧里面的故事，讲那个知冷知热心地善良的叫英的小姑，讲那个受尽千般苦楚追求自由婚姻的李二嫂，讲年三十借年时王汉喜的孤苦和煎熬，讲把老娘放在墙头上不管的人，讲坏了良心的人如何受了感动又重新拾回自己的良心……这些都是善的种子，朴素的种子，明辨是非的种子。那时，教书的父亲也会唱吕剧，但他更喜欢伴奏。父亲有一把非常珍爱的二胡，母亲唱吕剧的时候，父亲也会坐在板凳上拉上一段，俩人一唱一和，温馨平和，滋味绵远……
母亲认识到念书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可能会连续改变几代人的命运。所以，母亲把自己不能实现的念书理想，寄托在我和小妹身上。不管生活如何艰难，也要我和小妹坚持上学读书。小时候，我一点都不愿意刮风和下雪，感觉有刮不完的风和下不完的雪。和现在相比，那时冬天坏天气特别多，也特别冷。我记忆中最深的，就是母亲每天都早起到村后的树林里拾干柴。大树林离我们的村庄不是很远，有二三里路，中间要过一条小河，有时也要翻过黄河大坝。天还黑乎乎的，母亲就带上绳子出门了。母亲走的时候不点灯不说话轻手轻脚的，但我还是能醒来。窗户上还没见亮，有时窗户纸被风吹得呼呼响。不管什么天气，母亲拾干柴从不间断，除非病倒了起不来。母亲说过，她喜刮大风的天气。风越大，树上落下的干柴就会越多，而这样一来，我的母亲就会越累，上沟爬坡更难行。冬天，母亲的手和脚常常冻裂了口，但母亲从来没有抱怨生活的艰难。
母亲对我的影响很深。“人误地一春，地误人一年。”母亲说。“秋里麦里弯弯腰，强其冬天转一遭。”母亲说。母亲说得多么实在，多么有道理，母亲对泥土的认识和情感远比我深厚得多。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母亲已是不断叫我干活了，大活干不了，而小活不停干。我劳动品格的最终养成，就是来自母亲的教诲和带动。在我慢慢长大的过程中，一直用不懈的劳作追求上进养活自己和回报母亲。我像母亲一样认可：人这一辈子，没有受不了的累，没有吃不了的苦，没有过不去的坎！
在我的记忆中，不管生活多么艰难，母亲很少流泪，一直平和地在为这个家忙里忙外，操心受累。我真的见不得母亲掉眼泪，看到母亲流泪，心里特别酸苦。我的母亲认字不是很多，但为人处世通情达理，吃亏让人。全村的人，都很尊敬母亲。
多少年来，母亲的心一直向着阳光。随着生活条件的大改变，我也陪伴父母去过很多地方旅游。每每想起母亲开心的模样，我也无比开心。
新闻推荐
本报讯（方文婷杨纲要）日前，家住郊区建华新村的居民孟吉庆和家人一大早就忙着搬离住了40多年的棚户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