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空气很干净

□ 周元帅

这是寒露过后的第二场雨，沥沥拉拉一天，傍晚时分才停，天依然很阴沉。风卷着树叶，在空中旋转，飘落。人行道上叫不出名的绿化树，那一簇簇的花瓣撒了一地。路上行人步履匆匆，不时踮起脚，迈过眼前的积水。裹着厚厚衣服，骑着电动车，匆忙赶着上夜班的人们，不时摁响着喇叭。两侧的街灯透过树杈，在路面上画出斑驳的影子，任脚印和车轮一遍遍涂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茉莉的淡雅和清香。书房花架上那几棵茉莉，刚刚绽放着白色的小花，在葱绿的叶子丛中格外夺人眼球。烧一壶热水，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慢慢伸展。茶是上等的茉莉茶，听送茶的朋友说这茶叶价格不菲，别人送他的没舍得喝。对于一个不懂茶的人来讲，岂不是……在自媒体如雨后春笋般的这几年里，迷上了在手机上看文章读八卦，明知道对颈椎和视力不好，却欲罢不能，就像戒不了的烟一样。瞅瞅摆满书架的那些书，不知道被冷落了多久，如同寻得了新欢而被打入冷宫的旧爱。

拉上厚厚的窗帘，能感觉到茶香和花香在整个屋子里弥漫。踱步在书架前，手轻轻滑过那一册册名篇佳作，有九十年代买的诗集，也有近几年买的长篇小说。搬过几次家，它们也跟着从储物箱到书架来回折腾了好几次。至于书籍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市井小民的人生百态，都市白领的恩爱情仇。就像生活中结交的朋友，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商贾政客，交的是心而不是外在的名号。书中情节有的记忆犹新，有的早已没有了印象。如同生活中离去的某个人，走来的某个人。

一个硕大的纸袋塞在书架最上面的角上，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它已被冷落了很久很久。屋里很静，除了楼上女主人穿着高跟鞋哒哒的声音。轻轻把纸袋取下来，将里面花花绿绿的日记本一一摆在地板上。大的小的，厚的薄的，一本本都写满曾经的心情与过往。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端详熟睡中的孩子……

日记本上用钢笔或圆珠笔写满称不上诗歌的诗，还有算不上散文的散文。写给初恋的，写给青春懵懂自己的，也有写给父亲母亲的。一摞日记，竟然横跨了两个世纪，二十多年的青春年华。当初那么喜欢写东西，写在日记本上自己欣赏。就像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如今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突然感觉不能自已，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努力放空一切，却还是潸然泪下。

茶叶在透明玻璃杯里舒展而拥挤在一起，抿一口，温热的茶水涩涩的感觉。拉开窗帘，一弯新月已经挂在天空，路灯和树依然站在那里，只是路上没有了行人。冷气随着推开的窗户涌了进来，吹落书桌上那页草稿《写给曾经的你》。深深吸一口，今晚的空气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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