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土著吴山常 (纪实小说)
□吴传信
第十二章 同事的爱情
1962年秋，我调任隆望乡中心校担任工会主席，这年中秋主持的学校同事纪奇豪的订婚仪式让我刻骨铭心。
纪奇豪是60级师范毕业生，分配到隆望中心校。据档案记载，他学业优秀，在校读书时又是干部，是驴是马，要经溜达，学校领导让他担任六年级一班的语文、数学教学，并当班主任。他没有辜负领导和培养他的老师，一炮走红。那时，全县只有三所高级中学，48个学生的班，4人升入重点中学达一中，25人升入石桥中学。那年全县有13所中心校升学剃光头，纪奇豪的名字在教育界不胫而走。这时他21岁，正当意气风发。
这年中秋节，似乎要比往年来得早一些，田里的稻谷还没有正式收割。中秋节前的那天晚上，天上的满月分外明净。月亮爬上了东山头，带着习习凉风。这天，也就是八月十四晚上是纪奇豪他与心仪的女友李素华订婚的正式启动仪式。因为天气好，仪式定在学校操场上举行。学校有好几棵香樟树，掩映着校舍，也算风景美好，尤其是操场边上那棵，要好几个人才能够围住，好大的树冠，远远就能看见，更显其卓尔不群。
纪奇豪和李素华的缘分还得从乡场上的一个赶场天说起。何树章老师约了纪奇豪逛街，走到粮管所，何老师向正在上班的李素华打了招呼。李素华穿着一件淡格小开领短袖衬衣，白皙的颈子呈现眼前，那若削葱根的手指随意拨弄着算盘。那一米六多的苗条身材，三围分明，线条突出，说不上倾城倾国，倒也算得上这乡场上第一美人。论辈分她该把何老师叫一声表叔，她笑着站了起来，亲热地叫了一声：“表叔，是您来了。”她的声音是那样甜润，她这一笑一叫，一举一动，顿时让纪老师心潮起波澜，他才知道原来梦中的仙侣在这里啊！他们转身刚一出门，纪老师满脑子都是她的白净而鲜嫩的身影，满是她那甜美的笑靥，他便硬要请何老师做月下老。
夜色中，仪式开始了，大家只等两位主人公粉墨登场，看他们有何言语。一阵沉默，只有轻微的嗑瓜子声，烟头像萤火在跳动。不要看纪老师是一把教学好手，性格却十分内向。
男方不开口，女方也不好说。
性子急的刘子文老师抛来几句话：“你害羞，我害羞，象征天长地久。今夜无语言，来日心头甜。”
“你无言，我无言，心里比蜂蜜甜。今天晚上见了面，明天约会肩靠肩。”女老师梁光玉接着说道。
余韶群老师幽幽地说：“红烛前，都无言，谁个先破脸。只要破了脸，话就难道完。”
大家七言八语，想打开僵局，这一下奏效了。我感觉到纪奇豪是挣红了脸在说话：“感谢领导和朋友。俗话说‘觅知音，觅知音，知音却很稀；情网，情网，最难闯，有缘就不用撞。’关键看素华咯。”说到后边，声音小下去了。
素华倒也听明白了：“要花好，要月圆，必定要两厢情愿，我愿交朋友，看看发展吧。”
这是六二年的中秋节前，纪奇豪二十三岁。月亮把月辉抹在香樟树叶子上，清凉的秋风一弄，树影婆娑，叶香入鼻。
媒人将素华送回了单位粮管所。
纪奇豪对这次婚姻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他竭尽全力，把赌注押在这里。三天两头往粮管所跑，伙食团要买米、买面、买油好像成了他必须的职责了，就是其他老师要去粮管所做事，他都一并代劳，主动前往。总要叫未婚妻多看到自己，还要显出自己是个热心肠的人，一举几得的事情他早就盘算了。这跟他以前的第一次恋爱相比，不知多用了好几倍的心力。
他的第一次恋爱是他获得教学成功之后的事情，即一九六一年的秋天，学校的张启诚老师牵的红线。女孩叫樊明秀，是供销合作社的一名职工。那时的她才十八岁，待人真诚，说话温柔，工作责任感强。无论是供销社内部，还是与她打交道的群众都交口称赞。只是她是小学文化，她对婚姻这件事很认真，可是纪奇豪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纪奇豪在与李素华正式见面的当天晚上，就找到上个媒人张老师带话，说樊明秀人太矮，皮肤太黑，文化低不说，还耍过朋友。一连串不是之后，宣告他们的恋爱挽上句号。弄得张老师十分的尴尬。
他的这些话，第二天就传遍了校园。我听到过后，不免替奇豪感到惋惜，恋爱，不仅仅是恋爱，即便是普通朋友也不要恶语伤人啊。这样说既伤别人，也伤自己！
张老师也就只好于第二天晚上及时告知女方。他去的时候，樊明秀一脸平静，像往日一样热情，用糖果、菜肴、白酒招待这位好心的媒人。边吃边喝的时候，他想打探一下她知道的情况。樊明秀只是苦笑了一下，还是一脸平静。
（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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