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 ■声声叹
·文河
今年的韭菜该分根了。韭菜一般三四年就要分一次根,换一换地方。在一个地方呆几年,最好挪动一下,韭菜的这种特性和其它植物有点不同。
我把它们挖出来,稍稍翻晾一下,吹一吹风,见一见太阳,把一些老根剪去。这样,新根萌生,韭菜才能长得更旺,秋天憋出的韭花才能更大、更肥。
我家这畦韭菜,原先是一个叫老田的老头种的。几年前,我刚在城郊的村子旁盖座房子,院中的那片空地又想种花又想种菜。盘算来盘算去,最后决定一边儿种花,一边儿种菜。这样,就把审美和实用结合起来了。要是再向前推几年,我肯定毫不犹豫的都种上花。满满一院子的花。但现在想法不同了。生活让我的很多想法朝令夕改。
老田看守工地。那天闲着没事,我就请他帮我种下这畦韭菜。他干活很认真,把土块敲得碎碎的,稍大一点的还用手去捏。他把沟畦锄好,整得平平的、软软的,这才下种。
他让我给他找个小茶碗,把茶碗倒扣在土上,三指合拢,捏起菜种从碗底四周匀均的撒去,那些黑细的菜种就顺着碗边滚滚而下,落成一个圆圆的小圈。然后,他在上面覆上一层薄土,用筛壶均匀的洒上水。老田说这样长起来的韭菜一丛丛,成线成行,横平竖直,又好看又便于生根。
老田忙活时,我跟他讲老杜“夜雨剪春韭”的诗句。老田不知老杜何许人也,以为是这旁边的邻居,就在我面前把老杜狠狠臭了一顿。他说,就知道吃,还写什么屌诗!韭菜是不能在下雨时剪的,你回头告诉他,这样容易懈根,影响第二茬发棵,懂不?
后来,这畦韭菜果然长得非常茂盛。叶子厚厚的,墨绿一片。落雨的时候,我牢记老田的教训,从来不剪。我静静站着,充满感情地看着细细密密的雨水落在春韭上。雨珠在叶尖上吊着,一颗颗,仿佛珍珠,摇摇欲坠。
记得当初,说好了以后请老田过来吃韭菜饺子的,他也嘿嘿笑着答应了,连说一定一定。但韭菜长成了,在街上碰到他,他却说什么也不愿意来了。
我搬来的第一年,种的花没怎么活,其它的菜还不懂怎么种,就这畦韭菜长得最旺。院子里很多空地都荒了,长满杂草。
婚前,妻子天真烂漫,家务活一窍不通。现在,她已是一个腌制韭菜的好手了。她腌制的韭菜,新鲜,脆嫩,味道独特。
我以前抱有君子远离庖厨的观念,立志要做浪漫主义诗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油盐酱醋去打交道。记得十年前的一天,我手拿诗稿从幼儿园门前走过。正赶上放学,路上闹哄哄的。当我看到那些面容麻木的男子,推着自行车从挨挨挤挤的人群中寻找出路,车前的篮子里放着一大把零乱的青菜或是一小兜面条,车后坐着一个叽叽喳喳的孩子,我并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我。而是仰天浩叹,嗟呼,大丈夫岂能如此!但现在,我已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我再也不仰天浩叹,一发鸿鹄之志了。我顶多会在心里感叹一声——也许人生就是如此罢。
举首视天,俯身观花,到如今蹲下来侍弄一畦青韭,这中间该有多少忽忽而过、无法言说的岁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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