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幸福慢慢品尝
□倾诉人：悦一记录者：佘玉冰
“从前的我们,活得真的很艰难,尽管我们相爱,但谁也说不清那时的爱情是苦是甜……我们咬牙坚持,努力拼搏,不惧外界的压力,最终收获了幸福。也许在很多人眼中,我们现在的生活,依然算不上好日子,但对我们来说,已经很满足。”——悦一
A、相遇
如果我和阿合(化名)一起外出,一定会被大家投以异样的眼光,有同情怜悯,也有嘲笑不解,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阿合比我矮,我身高1米56,他却不足1米5。因为身高问题,他从小就经常被人欺负,还失去了很多就业的机会,就连自己的父母兄弟都“看不上”他。
跟阿合比起来,我也并没有太多的优越感。小时候一次意外导致眼睛受伤,视力也变得极差,两眼还不对称,算起来也是个“残疾人”。虽然我五官并不难看,但我依然有种深深的自卑感。
我与阿合相识,是在2015年灰暗的一天。我本打算在那天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觉得这个世界抛弃了我,我活着就是为了承受苦难,那简直是一场笑话……
我在偏僻的河滩边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冰凉的河水一点点吞噬着我的身体。突然有人从后边猛地拉了我一把,他力气很大,拖着我就往岸上跑。当我意识到自己连“死”都不能自主后,我崩溃大哭。
阿合喘息着对我说:“如果我没在这里捞鱼,你真的会死……你一个好好的人,干嘛想不开。你看看我,就我这副德行,我还挺怕死的呢。我舍不得这个世界,我还想挣扎着活下去……”
我抬起头,指着自己的眼睛,狠狠瞪着他,他的脸就像一个模糊的大饼:“你看清楚了,我是一个好好的人吗?是吗?”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我觉得没什么呀……其实,你长得还不错。我们干嘛总盯着不完美的地方看呢,看自己好的地方不行吗?”
不懂为什么,他说的每句话,我都觉得有道理。心情平复下来,我才发现自己也恐惧死亡,是的,一时冲动而已,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我,我也还贪恋这人世间。
阿合带我去了他村里的朋友家,他朋友和妻子准备好了饭菜。他笑着对朋友说:“没捞到鱼,捞了个姑娘回来……”
两口米酒下肚,我心情意外地好转起来。看着阿合朋友两口子,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似乎也没太好的未来,但两人相爱温暖,给人一种幸福的感觉。我莫名地羡慕他们。
闲聊中,我向阿合敞开心扉——我30岁了,还没嫁人。家里穷,我没念过什么书,文化水平低。从16岁开始,我就到城里的亲戚家打工。
一开始是做保姆,帮她家搞卫生带孩子,十年如一日。她为人小气,起初几年,连工资都不发我,只管我吃住,偶尔心情好,才给我点零花钱。
后来我学会了上网,年纪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说要出去找工作,我也得赚钱为以后做打算呀。她见我态度坚决,才开始给我工资。但是我的工作量变大了,不仅要做家务,还要去她的店铺帮忙扛货送货,非常辛苦。可是有了工资,我也能坚持下来了。
25岁开始,她帮我介绍对象,但都是那种年纪大、离异丧偶有孩子的。甚至对我“明码标价”,要那些男人付多少介绍费,才能娶我……我感觉自己就像商品一样,没有一点自主的权利。
我抵死不从。后来,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人。我们网恋两年,他知道我的一切,不嫌弃我的眼睛,他说要带我远走高飞。
可笑的是,两年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带我去开房……他拿走了我所有积蓄,彻底消失。这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蠢!还不如当初嫁给那些老头儿,起码人家还是明媒正娶,也不会偷我的钱……
这就是我想死的原因。
B、相恋
阿合听完我的故事,久久才说:“你是挺傻的。但如果真的选择死亡,就更傻了。”
我问起阿合的事,他笑笑说,除了找工作难,长期贫困外,他觉得自己过得还行,能撑下去。可后来,他朋友才告诉我,其实阿合真的很“可怜”。
他生活在一个没有亲情的家庭中。他的姐姐弟弟虽然也不高,但是起码正常,所以他父母很嫌弃他。阿合读书时受欺负,兄弟姐妹都不帮他,还联合外人整蛊他。“都说他是捡来了,他也信了。因为这会让他好过一些,如果他们不是亲人,他也能接受他们的冷漠了……直到现在,他们都不肯在经济上帮他,留他自生自灭。他也不会去求他们。”
我突然很想哭。我的父母虽然也不能帮我,他们自己都生活艰难,但起码每次回家,他们都对我嘘寒问暖,都有热饭热菜管饱,都有说不完的话……我不恨我父母,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只是我没有能力回报他们。
而阿合,连亲人的关爱都得不到,他才是被世界遗弃的那个人。
可能是因为他救了我,可能是因为他比我更“可怜”,我开始关注他,对他的外表一点不介意,反而觉得他小小的个子里边,藏着真男人一样的坚韧不拔。
我们在同一个县城里生活。回去后,我继续在亲戚那里“混日子”,他则在一所小学门口摆推车买炸串串。我只要一有空,就去他那儿帮忙。其实也不用忙什么,大多数时间都是跟他聊天。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自己的烦恼,他总是笑着听完,给我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他。那时我已经30岁了,他26岁。年龄的差距,身高的差距,再加上我们都那么穷,这份爱情在别人眼里,太可笑。
我亲戚得知我喜欢这么一个男人,觉得我自暴自弃——“那些离婚的老男人不嫌弃你,你还矫情,现在却看上这么一个‘三等残废’,你脑子进水了吧?”
就是因为亲戚说了这句话,我决定跟她一刀两断。我坚持离开了亲戚家,我提着行李,找到阿合,我的出现让他感到很惊讶。
“我就问你,你愿不愿留我?”我不扭捏,也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我的爱和恨,都绝不隐藏。
他脸红了:“你喜欢我什么,我认为我一无是处……”
“你救了我,我就赖上你了。我觉得你好,你一无是处也是好!”
他眼里闪动着欣喜的光芒,他笑了,道:“你赖上我,那我就管你吃饱穿暖,为你遮风避雨,咱们一起努力!”
我们的爱情就这么简简单单开始了。
C、相依
初在一起的那两年,我们过得真的很苦。
因为和我恋爱,阿合坚持要租稍微像样的房子,我们就找了一栋私房,租了其中的一间。可是房东很看不起我们,经常背地里说我们的闲话。怕我们交不起房租,每次都要提前催我们,偶尔晚交一两次,她就要我们找地方搬走。甚至她儿子偷了她自己的钱,她却认为是我们做的,堂而皇之地走进我们房间,要“抄家”。
因为租金低,我们一再隐忍。可阿合说,为钱折腰没有错,但是都有底线的,这已经伤了我们的自尊心,人不能丧失尊严地活着。
于是他想方设法筹来一些钱,换了个居住地方。我们也开始负债。
或许是上天要考验我们吧,那两年我们过得很艰难,做什么都不顺利。先是他卖炸串串的小摊被处罚,我们只得改行去夜市摆地摊。可又碰到霸道的同行,不仅侵占我们的摊位,还时不时给我们捣乱,影响我们的生意。后来我们经别人介绍,去市场卖菜,第一天就收到了两张百元假钞……
我们的爱情美好吗?确实不美好,每天睁开眼睛,首先想到的是怎么活下去,怎么还债,哪里还有心机谈情说爱?
可即便在最苦的时候,我也没想过离开他。那时,我们交不起房租,露宿街头。我们在天桥底下过夜,就像乞丐一般。他一夜未眠,手持蒲扇给我扇风赶蚊子。第二天一早,仍然让我吃上热乎乎的包子。他说:“我说过,管你吃饱穿暖,我要尽力而为!”
没过两天,他就找好了新的房子,虽然条件差了点,但对我来说,有他的地方,就是最安稳最美好的!
2017年,我们在一起了两年,也吃了整整两年的苦。然后生活有了一丝转机,但可悲的是,这样的转机是靠他父亲的死亡换来的。
他母亲几年前就病逝了,他父亲意外身故后,兄弟姐妹们开始分遗产。而他们居然把他排斥在外。原本不屑要遗产的他,为了我们的将来,忍受着兄弟们的侮辱,出现在父亲的葬礼上。于情于法,他都是继承人,他第一次发火:“不行我们就打官司”。他在全族亲戚面前,痛诉父母兄妹对他的冷漠绝情,他第一次把伤口撕开,展露在大家面前。
那么要尊严的他,那天彻底没了尊严。而我为他心痛大哭。最终,他得到了应得的,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他说,他相信我们能用这点钱,拼搏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他找了个小门面,办理了营业执照,继续卖炸串串和麻辣烫。我负责收银,打扫卫生,清洗餐具。我们齐心协力,一起经营着我们的小日子。
终于,我们成功了。小店生意不错,我们的收入稳定,租得起舒适的房子,也逐渐还清了欠款。
当我们存下第一笔存款后,他带我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他说终于有底气,给我幸福的生活。我喜极而泣,我名正言顺地有了自己的家。
我们在艰苦中收获了真正的幸福,这幸福来之不易,我们会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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