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富子女”上大学
拿起笔来写下“地富子女”,我心里已经十分坦然。30年前,我在各种表格上填“家庭出身”一栏时,脸红心跳,生怕被别人看见,那种奇耻大辱的感觉,恐怕今天已少为人知,但那时却给我的是刻骨铭心的伤痛。这个当时我一知半解的词,对我一生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新中国成立之初,父亲22岁,50岁的祖父在鄂北岗地上有百余亩黄土薄地。他老人家胆小怕事,身体又不好,划成分时,作为长子的父亲就主动当了户主,成了后来的地主。60年代出生的我,就理所当然成了“地富子女”。尽管我没有享受过一天“地主”的生活,“文革”期间却因“地主出身”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这样出身的人,成绩好也不能升高中、上大学;表现好也不能招工、转干;甚至娶不到好媳妇,嫁不到好丈夫。摆在我面前的出路是在家种田。
由于出身地主,父母亲为了让我读完初中有个健康成熟的身体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他们只有推迟我上学的年龄。这样,我9岁才上学读书,1972年上学,1979年初中毕业,赶上“三中全会”,赶上教育改革,1981年,读了两年高中的我考上了华中师大政治系,成了新中国成立以来,环城公社二郎村第一个通过考试进入大学本科的乡村“地富子女”。一个闭塞的乡村,一个地主的子女,不通过推荐选拔,不通过关系,竟然被录取到省城大学的政治系,这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十里八乡的“地富子女”都受到了鼓舞,“上面不再歧视我们了!”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教育孩子:看来,以后得靠真本事咧。这种效果比开会讲十遍政策还要深入人心。“文革”中总是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实际上却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地主的子女上了大学,在老百姓看来,“三中全会”的精神是实实在在地落实了。
没想到,父母亲让我晚点上学的决定,使我无意中赶上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好年代;父亲当了地主,让我们全家受尽了磨难,也让我从小体验了人情冷暖,练就了我吃苦耐劳、脚踏实地、正直诚实、不卑不亢的品格。作为恢复高考后第一代乡村大学生,乡亲们给了我很大的精神鼓励,他们教育子女,把我作为楷模;每年的寒暑假,他们以接我到家吃饭为荣;农忙时,他们不计报酬地帮助我年迈的父母劳动。当年还贫穷的乡亲们,给予我的精神财富、人生信念,是我一生也受用不尽的。继我之后,我家邻居腊有、祥娃、小狗都相继考上了大学,有的还考上研究生。现在,腊有在南京,祥娃、小狗在北京,邻村人都说:王庄风水好。我不迷信,但感到十分荣幸。
如今,我在家乡的土地上先后从事审计监督、反腐倡廉、惩恶扬善工作,每每收到乡亲们的信访举报,我都会不遗余力,查清问题,主持正义,因为我总想着不辜负这个美好的时代,不辜负这块深情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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