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离异夫妻的后半生
纪录片《夫妻不是同林鸟》海报
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婚姻生活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夫妻本是同林鸟”这句话，在婚恋更加自由的当下社会里已然成为过去式。
撰文丨苏黎黎 编辑丨韩萌
出品丨谷雨工作室
1994年，中国最大的边境城市辽宁省丹东市，就像所有被改革开放气息笼罩的城市一样，一切都很新鲜很时髦。
导演谭振邦的父母年轻时，含情脉脉地注视对方，并跳起了当时最流行的霹雳舞。彼时，他们是时代的弄潮儿，对于未来他们有着无尽的热情。
这是纪录片《夫妻不是同林鸟》的一个片段。《夫妻不是同林鸟》入围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整部影片用旧时的影像和现在的采访穿插呈现，导演采用iPhoneX的手机镜头，记录了如今父母离婚后各自的生活和感情状态。
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
90年代，谭振邦的父亲还是一个年轻大小伙。
一头飘逸的二八分短发，衬衫喜欢扎进牛仔喇叭裤，日常坐驾是摩托车，一台手提录音机常伴左右，一副嬉皮士的模样。
他喜欢写剧本，喜欢录像，喜欢演戏。为了拍一场打斗的戏，嘴唇被打破打肿都毫无怨言。
谭爸年轻时
那时候，他是太平湾发电厂的一名工人，每天上班下班这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谭妈年轻时可以称得上是“东北大飒蜜”，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紧身上衣搭配喇叭大甩裤，笑起来和旧画报上的明星一样。
青春靓丽的谭妈
一个嬉皮男孩，一个俏丽女孩，一辆摩托车和一台DV见证着他们的爱情之路。结婚生子后，他们继续用镜头记录着一家人的生活。
那时的一家三口和谐美好，经常去游泳、兜风、唱歌，小小的谭振邦跟着父母体验着生活的美好。
“生命了然无味，再这样下去就会爆炸”，面对采访镜头，如今人到中年的老谭无情地甩了过往生活一个大嘴巴子。
一家三口合照
高中时期，他们离异。
这改变了谭振邦对于父母和婚姻的看法。离婚时，父母二人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这给谭振邦的内心留下了阴影，“我不能容忍对女人动手的男人，所以到现在无法原谅父亲这一点。”即便现在对着镜头，谭振邦也依旧无法释怀过去发生的种种。
破碎的生活
父母离异对谭振邦来说，是一个美好家庭的解体。然而，对于已经没有爱情的父母亲来说，是一种解脱。
谈起婚姻的破裂，老谭心里很坦然：“婚姻崩溃没办法，要抱一个良好的心态。没有情感了，人留在身边也没用，味同嚼蜡。”
说着说着，他沉默了，泪水渐渐噙满了整个眼眶，声音也有点哽咽。
虽然嘴上说着既往不咎，但想起过往那些美好的相识相爱的细节，“婚姻失败了，但是美好记忆还在。没什么后悔的，我现在这些眼泪也不是痛苦，是回忆和感动。”
面对儿子的采访，老谭还语重心长地传授给儿子一些婚姻中的相处之道和自己的人生经验：“人在特定环境里，要控制好自己，不然心里的恶意会全部跑出来。现在回想离婚时打的那些架，觉得非常好笑，婚姻走就走了嘛，要和自己和解，不然生活永无天日。和解需要时间，需要好的心态。”
《夫妻不是同林鸟》剧照
离婚后，老谭不想再过之前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于是和发电厂协商买断了工龄，准备去深圳发展。
当时有一个女孩给老谭打电话表示想去深圳找他，这让在大城市漂泊的孤独中年男人感到了一丝温暖，他对女孩说：“你想来就来吧。”
陌生的环境里，女孩的到来就像一把火，点燃了老谭对于生活的热情。好景不长，一段时间后老谭发现女孩和另一个男人关系暧昧。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女孩变心的第一个信号，毕竟两个人年龄相差一半，平时相处很有压力，出去逛街时也总是被人当成父女。
不过，真正让这段忘年恋无疾而终的原因还是老谭没钱没房。本来当初买断工龄时电厂是给了房和车的，可是老谭把房子给母亲了，女孩得知老谭没有房子后非常失望，后来就分手了。
直到老谭遇到现在的女朋友，他的感情生活似乎才有了一个稳定的寄托。
老谭和现任女友 《夫妻不是同林鸟》剧照
儿子问他：“现在感情生活有没有压力？”
老谭笑着说：“很自然啊，没有压力。”接着又说：“两人过日子要找契合点，不能鸡同鸭讲。”
同时，他对婚姻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婚姻不能被物化，彩礼不应该有，不能用金钱衡量爱情。
对着镜头，他郑重其事地说：“爱情里边不要被金钱左右。”
离婚并不可怕
和老谭一样，导演的母亲离婚后也找到了幸福的归宿。
新男友刘叔是一个很幽默的人，同时也很贴心，经常夸奖谭妈年轻漂亮，形容自己是“天蓬元帅娶到了嫦娥”。
谭妈喜欢养花，刘叔就陪着一起侍弄花花草草、打扫卫生。两个人一致认为生活就是要童心未泯，所以在一起时经常像孩子一样打打闹闹。
谭妈和刘叔 《夫妻不是同林鸟》剧照
春节聚餐时，导演谭振邦、谭妈、刘叔、刘叔的儿子，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聊到谈恋爱的标准时，谭妈不像谭爸一样说了很多爱情中的大道理，只是告诉儿子：“人品好是第一，最起码要有生活来源。”
刘叔则告诉两位晚辈：“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行，我们没有必要干涉。”
说到开心之处，这对半路夫妻一起喝了交杯酒，没有祝酒词，也没有说什么许愿的话。
《夫妻不是同林鸟》剧照
在他们心里，喝了酒吃了团圆饭，就意味着以后也要一直互相扶持着过日子。
手机完成了一部私人影像
春节期间，当谭振邦用手机拍摄已经离异的父母时，一部带有“私人影像”味道的纪录片开始慢慢成形了。
一开始，他就是想单纯记录点什么，也没想着要做成一部完整的影片，所以并没有去租借大型的拍摄设备。
拍着拍着，他发现手机非常便利。因为现在每个人都可以用手机拍点短视频记录生活，所以大家对他的手机镜头没有陌生感，反而比在大型机器前表现得更加自然。
整部纪录片中，新旧素材交替出现，时间的跨度被每一个镜头悄无声息讲述着。
二十年前，谭爸站在鸭绿江"一步跨"(两国边界)，当时的年轻小伙意气风发。而二十年后，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父子俩人开车行驶在鸭绿江公路上，谭爸给儿子讲了一个上世纪时发生在边境的凄美爱情故事。
这个讲故事的片段看起来似乎很突兀，然而结合整部影片来看，一种时间匆匆、青春不再的味道，缓缓弥漫开来。
如今，谭爸变成了老谭，和年轻时一样喜欢唱歌和跳舞，但是写剧本的爱好早已丢失。
《夫妻不是同林鸟》剧照
现在的老谭还爱上了发明，他在乡下有一处发明屋子，是心灵的慰藉所，吃住简单。他每年都要在这里住一个月，逃避都市生活。
在这里，他发明了可以平躺着睡觉的办公椅，卖了三四千张；还发明了倒立器，他认为倒立是锻炼脑血管最好的办法。
《夫妻不是同林鸟》剧照
除了这两款产品，老谭还自主研发了智能马桶盖，还找公司投资生产自己的产品，不过目前还没有人认可他的设计。
影片的最后，是一段充满古早味道的影像，视频里幼年的谭振邦和父亲一起唱着歌。
美好的时光很珍贵，所幸的是这样的美好被记录了下来，还被谭振邦以二次创作的形式剪辑到了《夫妻不是同林鸟》这部纪录片里得以继续保留。
他说：“我要强调的是，二次婚姻也可以很幸福。”
虽然随着整个时代的变迁，曾经的潮流男女不再年轻，可是他们依旧怀着一颗浪漫赤诚的心在追求美好的婚姻和生活。影片让观众看到了父母离异后的生活，各自安好。
就像老谭说的：“我们要和自己和解，不然生活永无天日。”
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婚姻生活也不可能一成不变，“夫妻本是同林鸟”这句话，在婚恋更加自由的当下社会里已然成为过去式。
离异并不能对幸福判死刑，人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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