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尼龙袜
□ 卢慧君
我记事时,穿的袜子是线袜。按说纯棉袜子利汗,透气性好,皮肤不会过敏,是不错的材质。但由于技术原因,做工粗糙,容易退色缩水变形,最主要的是不服帖,刚穿上还好,一会儿袜口就变松变大,堆在脚踝处,不整齐也很难看。
后来,二姐三姐不知从哪里搜集一些新的旧的毛线头,精心搭配组合,织出漂亮的毛袜,冬天穿着暖和,也比线袜好看很多。但存在一个问题,太厚重,不服帖,鞋要是大小刚刚好,脚就塞不进去,而且穿敞口单鞋不好看。那时,最向往的是拥有一双尼龙袜子。尼龙袜子薄厚适中,弹性好,穿在脚上服帖不变形,至于舒不舒服,皮肤会不会过敏,全然不重要,也没有那个意识,只要好看就行。
八岁时,我拥有了第一双尼龙袜子,那是亲戚送的。尽管我瘦小的脚丫穿上有些大,但我还是欢喜不已。这也招来了二姐三姐的羡慕和惦记,整天围在我身边套近乎,想试穿两天。当然,能够永远归她们更好。我毕竟人小,经不起她们的煽动利诱,最后,还是伶牙俐齿的二姐交换的条件打动了我的心。她将新织的毛袜给我,并承诺春天时给我织一副毛衣袖头。(那时条件差,织不起毛衣,爱美的女孩就织一截袖头,戴在腕上,上面衣袖盖着,特意露出一小截,既漂亮又时髦。)我想象着春天脱下厚重的棉袄,穿上新年的花衣,袖口露出一截毛衣袖,那是多么漂亮啊!我在美好的畅想中,痛快地答应了二姐与我交换的条件。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是腊月二十二,母亲在做过年的豆腐。我们姊妹几个一边就着手提的小火炉烤火,一边等待母亲香喷喷的豆腐。二姐的心思压根不在吃上,不停地鼓动我,把我的尼龙袜子给她。当我答应后,二姐立即让我把袜子从脚上脱下,然后洗干净,放在火笼子的提手上烘烤。二姐迫不及待的兴奋样现在都记得:她乐着、唱着、憧憬着。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一双尼龙袜子对一个爱美的青春少女来说,诱惑力太大了。但谁也不曾料到,当我们还沉浸在各自美好的幻想中时,我们同时闻到了一股焦臭味,二姐急忙去拿袜子。一切都晚了,袜子烧了很大一个洞,洞的四周还在向外蔓延,很快,边缘就凝成了又黑又硬的棱。我“哇”的一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口里声声逼着二姐“还我袜子,还我袜子······”二姐傻了眼,她已忘了哭,更多的是害怕和后悔,我看到刚才还乐开花的二姐,脸扭曲可怕。
母亲听到我的哭声,急忙过来,她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气得抓起墙角的扫把打向二姐,二姐拔腿就跑,她在很远的地方一边哭泣,一边向这边打量。
母亲先是安慰我,看到烧烂的袜子又心疼起来,忍不住责骂我。直到天黑,二姐才回家,打是免了,一顿骂却是躲不掉的。我也为此后悔伤心了很久很久。
现在,我早已不穿尼龙袜了。长的短的、薄的厚的、丝的、纯棉的、木代尔的······各种款式质地应有尽有。女儿房间的抽屉里,单是及脚踝的袜子就满满一抽屉。回想那时却是感慨万千,尼龙袜子成了抹不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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