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的春天
□李黄英
“李老师，有空吗？想请你帮忙翻译一下。”一天中午休息时间，我接到派出所何警官的电话,便爽快地答应了。电话里，何警官告诉我：警车巡逻发现一位迷路的听障老人。因为不懂手语，没办法沟通，就把她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赶到派出所，看到何警官身旁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七十岁左右，手里提着一盒饭。我朝她微微一笑，用手语告诉她：民警请我来帮她翻译。她像见了救星，亲热地拉着我的手，手指上下翻飞描述着事情的经过。
凭借在特殊学校工作练就的手语功底，我很快明白了情况:她出来给儿子送饭，坐错了公交车，下车后发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正不知道怎么办时，巡逻警车经过，发现她孤零零地在公路上徘徊，就把她送到了这里。
婆婆文化水平低，又上了年纪，自己的名字和家人的电话都记不住了。她干瘦的手指比划着告诉我：“家附近有一个转盘，住在五楼，能从窗户看见火车经过。”我把了解到的信息告诉何警官，但是，单凭这些信息，他还是无法确定老人的住址。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人着急地晃了晃饭盒，手指飞舞的速度加快了：“我儿子肯定饿了，请你帮帮我。”说完，她充满期待地望着我。
作为翻译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没帮到婆婆。看着她焦急的眼神，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何警官安慰我：“没关系，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就让她在这里休息，晚一点家里人发现她不见了，会主动报警的。”
“不行，不能这样放弃。既然警官请我来翻译，婆婆的家没找到，我的任务就没完成，我一定要把婆婆送回家。”这个想法在我心里迅速萌芽、扎根，激励着我继续思索着。
突然，我灵光一闪，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老人以前也有可能迷路，说不定来过这个派出所呢。想到这，我连忙去询问婆婆，她的回答证实了我的推测。我立刻兴奋地追问：“这里有没有你认识的警官？”她却意外地摇了摇头，我心里刚燃起的胜利熄灭了。
看到我沮丧的样子，婆婆走过来，笑眯眯地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门口的警务栏，指着上面的一位警官。我心里蓦地升起一线希望：“你认识他？”她用力地点点头。我激动地把这个信息告诉了何警官。
那个警官已经调走了，幸好还留有他的电话。何警官几经辗转，终于拿到了婆婆家人的电话。打通后，得知他们忙着做生意，走不开，何警官决定和我一起送婆婆回家。
到了小区，婆婆很过意不去：“耽误你们了，你们去忙吧，我自己回去，放心，不会迷路了，我家就在楼上。”说完，她朝楼上指了指。我们还是放心不下，坚持送她上楼。
到了五楼，婆婆停住脚步，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我们和她挥手告别，转身准备离开。婆婆一把抓住我们的手，热情地把我们往屋里拽。接着，她端出一大盘水果，一个一个硬塞给我们。我们摇头谢绝，趁她不注意，一溜烟往楼下跑去。
跑到楼下，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啪啪的响声。抬头一看，是婆婆在拍打窗户。见我们抬头，她微笑着挥动手臂。正午的天空蓝得透明，几朵薄薄的云彩漂浮着，阳光从她瘦小的指尖漏下来。她的笑容和飞舞的手指，成了这个春天记忆里最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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