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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时间对话 ■ 钱红丽/文 搜馆记 本期 策划

安徽商报 2019-05-19 10:00 大字

去年,在浙江永嘉,参观鞋履博物馆,其中专门辟出一个几百平米的展厅,陈列各种“三寸金莲”。鞋子很美,绸缎的,滚了繁丽的边,鞋面上绣了鸳鸯嬉水,被绿丝线牵引着,出没于红缎面上,似可飞起来——西方人若不知中国女性的苦难史,定以为是一件件极富审美意味的艺术品。也有粗布做的鞋子,后跟绑两根带子,藏青色老布,洗得白了,一个女子穿它多少年,足尖处已然变形,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这些鞋子令人浑身发冷,距今仅仅百余年的女性们,便是如此惨无人道地生活着,不免悲从中来。少女时期开始缠足,正值发育旺盛期,原本一双天足,偏偏拿布条死死裹住,足骨节受伤,皮肉受压,破了,流血了,淌脓了,盛夏,一阵阵恶臭……这是奶奶告诉我的。少年的我不解:你不能不裹吗?奶奶叹口气:那怎么行啊,如果嫁到一个人家,婆家人首先就来看你的脚,如果脚大,男人就会死劲朝你脚上跺,好丢人的……

奶奶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拄着一根拐棍,走路慢极,颤巍巍的,似乎一阵风来,都要摔倒了。

外婆也裹过足,她说疼死了,天天哭。外曾祖父心疼这么一个女儿,就也遂了她的愿,放了足。她的小足趾始终是向内勾着的,一到阴雨天便酸胀。

鞋履博物馆仿佛一座石雕,将几千年来的封建糟粕篆刻在此,也是阵阵钟声,敲着敲着,日子便过到了二十一世纪。

走出博物馆,我与好友同样忧心忡忡——当今,面对男权遗毒,不是同样还有女性自愿在精神上给自己缠足吗?比如隆胸这种强调女性性征的虚假行为,何尝不是一桩取悦男性而自我阉割的精神裹足?美容,则另当别论。

每年的西方时装展上,哪一个女模不是平胸,如此穿出的衬衫才好看。倘若两乳呼之欲出,既破坏了衣服的轮廓,也是相当煞风景的。

女性的道路,任重道远。

去年,在诸暨博物馆,驻足陈老莲一幅《携鹅行路途》前很久很久。没有谁有我喜爱他的设色,始终一派陈旧,仿佛一画出来,便有了时间的风霜。梅花也是老的,枝干虬曲,似乎病了,却依然有花怒绽;那些荷上歇息的蝴蝶呀蜻蜓呀,仿佛过了铁,风姿绰约里,似闻得见上一世纪的花香。在博物馆里看旧画,不比在家翻画册,前者有实实在在的质感,是同声共气的相逢相知;画册总是隔了一层,丝毫触摸不到古画的体温。徘徊博物馆,也算是与时间对话了。

去年五一,开车前往寿县,看过古城墙,直奔博物馆。除了久远年代的陶器、弓箭、铜鼎,我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些夜壶。古人太有情趣了,竟然把这么个日常工具做得如此精美,小巧、雅致,微微地泛着光,釉色系列,长圆形,扁圆形,看着看着,不禁哑然失笑。只有惜物的人才能做得出这些日常用品,当真值得拿在手上把玩的珍宝,可亲,可爱。

古人天生拥有不可多得的艺术气质,不比今人,一味蠢笨却不自知,总是洋洋得意的无知之相,关键还不懂得谦虚。

每次逛完博物馆,都要沉默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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