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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州东山瑶乡的酒

桂林日报 2019-05-07 10:00 大字

品酒中的瑶族妈妈,根据口感分段摘酒。

东山糟酒

高梁冬酒

经过冷锅蒸馏而成的东山烧酒

传统灶煮中的东山火酒

东山水酒,冬日里以煮热饮为最佳。

□盘海波文/摄

酒,水的形,火的性,具有无穷的魅力,沉浸在社会生活之中,滋润着各类人物的灵魂和精神。酒也是东山瑶族饮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东山瑶族是一个风情迷人的民族,而在瑶族独特的民族文化景观中,酒文化随着这个民族世代传承,把东山瑶族饮食文化体现得淋漓尽致。

东山人的酒大多数体现在“吃”上。小时候,不知牛奶为何物,年轻的妈妈们为了生计外出务农,就会留下一两岁的小孩给奶奶婆婆们照看,当孩子们饿得“哇哇”直哭时,一碗香甜可口的东山糟酒就出现在孩子们面前,孩子们津津有味地吃着酒糟,哭声也戛然而止。儿时,在没有牛奶等营养品的艰苦岁月里,一碗东山糟酒就仿佛是母亲的乳汁,陪我们度过美妙的童年!到了七八岁的光景,就需要到山上放牛了,东山山区宽广,常常把牛赶到较远的高山上放养,放得远是避免不注意时牛在村里糟蹋庄稼。而一碗冷饭一小盅玉米糟酒就成了放牛娃的山上午餐了,我一直很惊奇当时冷饭拌玉米糟酒绝美滋味,就算很饿,也舍不得一下吃完它,都是吃一半留一半的,剩下的那一半糟酒拌饭,久不久舀点出来尝尝———那种滋味那种场景成为儿时最美的回忆。等到长大成婚时,十大碗菜以及糟酒、水酒、火酒(小锅米酒)在酒令官的行酒令下大碗大碗地喝酒,行酒令花样很多,“一心敬你,二家都囍,三桃结义,四季发财,五魁首,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仙过海,九九归一,十全十美”等等。每一道口令,在座的各位宾客都要喝一碗酒。“请酒”才能喝酒、“请菜”才能吃菜,如果违反规矩,则要罚酒。酒席酒因为都用大碗喝,喝很多,所以叫吃酒,这充分体现出东山“吃”酒文化。

全州东山地处高寒地区,雾雨多、寒气较重,喝酒对驱寒活血祛风湿、强身健体有重要作用。因此吃酒便成了东山人生活中的习惯,几乎男女老幼都嗜好喝酒,一年四季家中不断酒、甚至一日三餐都喝酒。喝酒已成为东山人最重要的饮食文化,曾经的东山瑶乡可以一日三餐没有菜、没有饭,却不能没有酒,所以在东山瑶家几乎家家都是酿酒高手,酿酒用的糯米是特地种植的,饼药(酒曲)则是村中妇女结伴上山采摘后回来制作的,煮酒有自己的煮酒灶锅和天锅。除可做火酒(即蒸煮的米酒)、水酒(即酿好的酒放入适量的水,将酒糟的酒泡制而成)外,极为重要的是冬糟酒(冬酒)。早些年,东山贫困,不到逢年过节一般不会酿制火酒,而冬糟酒就算是再贫困的瑶家,也要酿制几缸。它不仅仅是以酒代茶招待客人的传统之物,更重要的是春耕生产,五荒六月上山打柴蓐草用以祛热解暑、止渴饱腹的重要饮食。以前,我们东山瑶家人酿酒除用稻米、高粱、粟米、玉米、荞麦等粮食外,穷困人家更多用山上的野果沙粮籽酿酒。这种带刺灌木虽然长得矮小,但结果特别多,霜降后果子变红,即可摘回一晒,稍去水汽就可掺合糯米或高粱酿酒。再有一种就是小栗树。立冬后,满山满岭的小栗树上结的子成熟变黄。瑶家男男女女便背着米箩上山采摘栗树子,有的一采就是数百斤,放在家里将壳脱去,用箩筐将栗树子装好,放入溪水里浸泡数日,一直将子中涩味泡去后,拿回来再掺在大米或高粱里蒸熟,加上饼药便可酿酒了。如果用来制作火酒,饼药就要放多些,饼药多的酒糟成酒后,酒气浓烈,酒糟难以入口,这样煮出的火酒就多。如果要酿冬酒,那就要精心配制了,酿制冬酒,一定要立冬后的井水,原料的配备则用一定的糯米配其它杂粮。用糯米配上高粱叫高粱冬酒,配上粟米,叫粟米冬酒,配上栗树子,叫栗树子冬酒。在以前,纯糯米冬酒,只有少数的有钱人家酿一两缸留作待客或自饮。一般人家多是杂粮冬酒。沙粮籽冬酒、栗树子冬酒更是穷困家庭主要酿酒原料。

东山糟酒的酿制,首先将糯米与掺好的杂粮或野果拌匀,用水浸泡十二小时以上,然后用篾织的撮箕装好将水滤干,倒入木甑里蒸熟。酿酒用的陶缸,一定要清洗干净,绝对不能沾上食盐和油,缸壁抹上酒药。把蒸熟的糯饭(即酿酒饭)倒在大簸箕里摊开,自然凉到温度适宜后,将饼药碾成粉沫,撒入糯饭中用手拌均匀,再用箪子舀少量温水,拌入适量酒药,将水均匀泼洒在糯饭上。一切拌好后,将糯饭舀入缸中压紧,中间开一深五至七寸的小孔。把缸子盖好,然后将整个缸子埋入谷壳老糠堆里,从上到下塞得严严实实,再用谷糠蒙好,经48小时发酵即可成酒。成酒后便可将谷糠拨开,使它通气退烧,保持成酒的甜度,如再让它发热,酒就会烧坏变酸。

酒酿成后,制作水酒的,则加入适量的井水、泉水,与酒缸中酒糟发酵浸泡而成,制成一道极为新鲜解渴的淡酒饮品。如果觉得水酒过淡可少加些水,加些火酒(小锅米酒)进去,这样可以使水酒保存较长时间不变质,口感也好,但酒度明显增加,这种酒喝得爽快,不知不觉几碗下去,你怎么醉的都不知道。而留作冬酒的,就要备一个大海坛,洗净烘干后,便将酿成的糟酒舀入大海坛里,有的海坛可装三四缸糟酒。海坛装满后,加上盖子,并用石灰和纸筋拌成灰浆,把坛口密封好,待来春大搞生产时才开坛取糟。经过密封的冬糟酒,色呈淡黄,甜如蜜汁,闻之香气扑鼻,饮之醇厚爽口,且有提神、消食、解暑、饱腹等多种功能。瑶家除自己进餐前舀大砂罐糟酒兑上泉水喝一两碗再吃饭外,还有就是招待客人。凡是到瑶家办事,一进村入门,主家就会摆上一张小方桌,用小碗盛上一盘油炸豆腐(以前过年每家每户都会磨几板豆腐,豆腐切薄用油炸好冷却后,再用粗盐辣椒粉拌匀与油炸小肠等干腌坛内,吃时从坛内取出即可)或酸姜、豆角等素菜,然后摆上大碗,提来一大砂罐糟酒,满满地斟上,最少要你喝上两碗,才算你看得起主人、够朋友,中午正餐吃饭时才有火酒招待,否则就会怪罪你对人没有诚意。

而对我这个东山瑶人而言,荞麦水酒、玉米糟酒、糯米冬酒、红薯火酒是我最喜爱的四种酒。荞麦水酒有种特别的清香,喝起来有种与众不同的清甜(因东山寒冷,稻谷只能插一季,小时候缺粮食,收获稻谷后接着种荞麦,所以对荞麦水酒清甜印象最深刻)。玉米糟酒为大多数东山人所爱,玉米成酒后仍然韧性十足,在喝的过程中,需要不停地用牙来嚼它才能下咽,在嚼的过程中,玉米的香味与糯米的酒味带给食者极大享受。糯米冬酒如果加入红糖、火酒后不仅色泽金黄、如女儿红般扯丝丝,更是后劲十足,两碗下去,怎么醉都不知道。红薯火酒则用好的红薯制成小锅酒,酒味甘甜有回味!

有人说,回忆是一种酒,而我则认为酒是一种回忆,往往在喝酒时,回忆起小时候,回忆起父母,回忆起儿时的那一口东山糟酒、孩时的那碗冷饭伴玉米糟酒———一碗又一碗酒喝下去,就像是剥开一颗回忆的洋葱,当剥到某一层时就会让你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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