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槐阴里黄莺语
□曹化君
春天的脚步,之于百花,犹如妃子们听到临幸牌落入银盘的声响,哪里还顾得矜持和羞赧,凶悍地搽涂,粗暴地绽放。大地一时处处明媚鲜妍,一不小心,就会掉进花的海,花的洋。
忽而感到眼晕。躲进一条幽僻的小路,前面是一片青蒙蒙的田野,影影绰绰,散落着几幢低矮的房屋。院落里一定栽着树,槐树。
乡村里,家家户户的院落里都栽着树,都有槐树。槐树从来不生虫,健健康康地长。蛾绿的叶儿,小巧,柔软,光洁。可以喂兔,喂羊,还可以当哨子,当乐器,吹歌,伴奏。枝条上排列着密密匝匝的尖刺,即便是放浪形骸的熊孩子,也不敢轻易攀折,给槐树平添一份不怒而威的气质和傲骄。
少时,拥有一枚槐叶,是一种渴盼,一场欢喜。有幸得到一枚,捏在手里,看一阵,吹一阵,吹一阵,看一阵,始终舍不得丢弃,直到变成一枚焦干的枯叶,碎在衣兜里。
忽然一天,院子里飘荡着阵阵香气,莺儿的叫声都香喷喷的。抬头,一串洁白的小花掩藏在绿叶里。跟着,一簇,一枝,一树。洁白,素雅,清芬。
那时并不懂得槐花的这些好,乍一见着,觉得新奇罢了,就像看街上耍猴的,卖艺的。渐渐的便习以为常,它开它的花,我读我的书。一股股扑鼻的香气,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就像母亲一句句关切的话语,原本就该这个样子。
对槐花的记忆,是工作后。一次回老家,正在院子里溜达,奶奶走进来,笑眯眯地说,晌午跟我吃,烧槐花汤。奶奶问我喜欢喝稀淡点儿的还是浓稠点儿的,我说怎么都行。奶奶站着不动,沉默了一会儿说,喝浓稠点儿的吧?我说行。奶奶又说,喝稀淡点儿的吧?我说行。奶奶掉转身子走了。
中午时分,奶奶又从后院走进来,问我,你们城里人喜欢喝浓稠点儿的还是稀淡点儿的?我说怎么都行。奶奶显出很为难的样子,顾自嘟哝,喝什么样的好呢?我并非有意为难奶奶,我想让她按着自己喜欢的口味做。奶奶偏偏做了一锅稀淡如水的槐花茶。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当槐花成为城里人餐桌上时髦的美食时,母亲开始惦记上槐花,捋了满满一篮子给姐送来。姐皱起眉头说,啥时摘的,花儿怎么都蔫了?第二年,母亲把槐花枝扛进姐姐家,绿叶,白花,张牙舞爪,扎煞出一大片空间。母亲是怎么将它们弄上汽车的?会不会遭人白眼甚至恶言相向?姐才不想这些,喜滋滋地说,真新鲜,下一年还这么弄。
我有点小嫉妒,正要对母亲说,我也想吃槐花,母亲提着我的小名对姐说,她不会做,也忙,你做好了喊她来吃,要不给她送过去。我心里“噗”地开出一簇花。
母亲是否喜欢吃槐花?姐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确信,母亲是喜欢槐花的,比任何花儿都喜欢。
忽然的,我也喜欢上槐花,比任何花儿都喜欢。真想沿着脚下幽僻的小路走下去,走下去,走进那个栽着槐树的院落,坐在绿槐阴里,看槐花盛开,听黄莺啼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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