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南话新茶

□卫 钰

每年春季，我都会收到一小罐明前茶。

墨绿白毫，形状并不完美，莲心、旗枪、雀舌掺杂，看得出炒制手法夹生。但，这是自家茶园出产，无农药用绿肥，手摘自炒极干净，每年只出几十斤，家人留点送点，也就没有了。

朋友父母是上海知青，婚后留在皖南。当年的老朋友，现在多随子女四处飘摇。而老人们最想念的，也就是这一口亮黄的茶汤。但凡回到下放时的林场，必定大肆采买人肉背回。没办法，被江南春茶养刁了嘴，明前雨前都能辨别，新茶陈茶一闻便知。更不用说北京的那些茉莉香片，那玩意哪里是茶？一股子茉莉香精气，合该漱口。

对江南人来说，好茶，只产在江南山地，烟雨之时。茶农有谚，早采三天是宝，迟采三天成草。早春时节，雨落芽萌，茶树凝聚一冬的精血，爆出满眼的新绿。倘若不趁着细雨朝露在清晨采下，芽叶几天后便迅速变老，香气凋零，只余苦涩。新茶有灵，且是活物，其香玄妙，可供玩味。

所谓活物，便有活的做法。民间传说极香艳，那茶中极品必由少女口唇采摘胸脯晾干，这条谣传实在不甚科学。别的不说，率先违反食品安全条例；那茶女无论多美，口水晾干后微量蛋白质再经高温炒制分解出氨基酸，到时一蒸发不都是氨水味？想来甚是酸爽。最后用体温烘干茶叶是道热力学加分题，少女抱坨茶叶做孵蛋状实在毫无美感。

真正茶叶花果香，大多利用自然条件，令茶叶染上各种山野鲜香，这种才叫活香。如猴魁的兰花香，就是因为茶兰同山，因此茶叶自带天然兰香，可惜野兰盛放可遇不可求。随着茶叶种植面积扩大，猴坑等地的野兰自然栖息地越来越少，茶中兰香便成了传说。造物神奇，自然有人效仿为茶染香，古时小品文所述荷花茶牡丹茶之类，既繁琐又清雅，无法量产，为有闲阶级用来怡情的乐事而已。后世玫瑰因艳行世，有人如法炮制玫瑰茶，因玫瑰花瓣小而重瓣，只能用塑料袋套住花朵和茶叶，可惜玫瑰香气与茶相冲，味怪异，仿佛豆蔻少女，却做哥特妖妆。

茶性易染，茶色易锈，春茶新味颇不易，都只因新茶如佳人，年华易衰，转瞬即逝，留下永恒的遗憾和不绝的传说。而这些传说，永远灵动鲜活，隐匿江南烟雨氤氲处，回响，不绝。

新闻推荐

卖电动车的招送餐员，营业执照注销企业仍在招聘 互联网招聘依然乱！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 刘 娟 胡林果

“低学历也能拿高薪”“两年买车、五年买房就找我”……在一些网络招聘网站，类似这样颇具诱惑力的招聘信息比比皆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