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的力量 读雪漠《大漠祭》有感□ 李小强
《道德经》有云:“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凡是优秀的艺术作品,无不以细节取胜。
近读著名作家雪漠的长篇小说《大漠祭》,全书没有洪流巨浪,惊雷霹雳,大开大合和大起大落。有的仅仅是比比皆是的小故事、小人物和小细节,即生活在西部一隅大漠深处的以老顺为代表的农民众生相,包括孟八爷、憨头、灵官、大头、毛旦、北柱、老顺老伴、双福女人、莹儿、兰兰、引弟等,他们在苍凉的大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挼鹰、猎狐、打井、挼毛柴、吃山芋、喧谎儿、交公粮、收地税、抓计划、吵架、偷情、祭神、丧葬,以及在此期间所展现出的生老病死、鸡零狗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吃喝拉撒、喜怒哀乐等。正因为这些印象无人关注的“小”,却鲜活、平静、深刻地直指真实的人心、人情与人性；正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平凡生活的小故事,小故事中的小人物,小人物身上的小特点,才如一颗颗沙粒,最终构成了茫茫“大漠”的恢宏与磅礴,进而凝结汇聚成不凡的“文学大厦”,用以“祭奠”在此繁衍生息的一个个普通小人物极其坚韧的生存状态,以及或卑微或高贵、不屈不息的灵魂。
人物及其故事共同构成了美好的艺术画卷,让人记忆犹新。而巧妙的细节刻画,使人物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并定格成一个个立体多元的艺术典型,在读者内心留下深刻的印象。比如为了交水费,解因大旱而形成的燃眉之急,老顺不得不再次为了三十元而粜那一点“猴食”,生动再现了老顺因生活困难而表现出的无奈、锱铢必较；老顺女人在全家视若珍宝的母猪突然病死后发出一连串悲痛欲绝的哭诉；白福妈对媳妇兰兰的无端而极尽能事的戏剧性“编排”和非难；聪慧灵性善良的引弟被毁灭前的所思所言等等,这种工笔式的悉心刻画俯拾即是。无论是西部凉州,还是陇中腹地,都具有相同或相近的陇原文化风脉、民族风情及方言俚语等。因此,每每读到此处,抚摸这些文字,总让人拍案惊奇,回味良久,仿佛身临其境,倍感亲切,这便是细节的力量。然而这样的细节,如果作家没有深入灵魂与血液的摸爬滚打,苦心孤诣,哲思内省,生命禅定,单凭一般的书写和单纯的想象是绝不能做到艺术化的逼真再现和完美表现的。而同样作为读者,如果没有相关生活经历、体验和敏锐的感受力,也是“力所不逮”的。自然,一部优秀作品的应有价值也就很难得到真正的实现。
细节,是作家对生活的切肤感受,是心灵观照的长期沉淀与萌发,是深情的诉说和真诚的表达,是艺术化的精雕细琢,即“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是沧海携浪,高山探宝,苍穹观星。而《大漠祭》中无处不在的细节,再加上从整体构思、人物出场与故事展开而展现出的鲜明地域特色和沧桑悲剧意识,就像一部巨大的现实主义乐章,由一个个情真意切的生命音符浑然天成的有机串组、融汇,并定格成一幕幕精彩的瞬间,进而成为时代的永恒。读者只有悉心倾听、感受、思考,尤其在细节处反复品味,再三揣摩,才能深入人心,达到物我两忘,将作品应有的巨大潜能深度挖掘,感受一个时代的暗流涌动,领略经典艺术的无穷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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