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光里流动的爱
王维萍
也想过用千万页带着岁月痕迹的泛黄纸片，写满整个本是虚无的生命赠予她，去感怀，去感谢，再去感恩。
“你看你怎么越长越丑，哪哪都不好。”
“嗯，……还不是你生的！”
我嬉闹着抬头瞧了一眼——— 额头和眼角已生出一丝皱纹，略显苍老的脸颊下有几处稀落的斑点，渐渐松弛的皮肤，和日渐变化的肥胖身材。已近中年的年龄，人生将近过去一大半。我突然安静下来，如果真的要说是酸楚的感觉，此时此刻的内心深处，千万种滋味百转千回。透过潮湿眼眶的余光，我就这样一直望着她，微笑不语。
攒了生活费，花不太多的价格挑选两件还算合适的衣服送给她，换过新衣服站在镜子面前略显笨拙地看自己的样子，也在嘴角泛起一丝欢喜，又转过身来问问我，还好吗？——— 每每这种时刻啊，我好像看到一个年轻的少女，身着自己喜欢的裙子，欣赏自己。踮起脚的一瞬间，她也一定很美，因她的年轻而激荡起来的一阵微风，洒落人间。
眼前的这个女人啊，少女时的她，也怕疼痛，怕危险，害怕黑暗，怕一切可怕的事物。可当她已然成为母亲时，为了孩子，她变成一只准备应对所有危险的母狼。“在从前，玫瑰对我象征甜美的爱，而在今天，它代表危险，因为，它的刺会伤害我的孩子”——席慕蓉说。又想起听妈妈讲过的生我的那天，她几近昏厥的样子。我想，她用尽了一生最大的疼痛给予了我生命吧。在爸爸忙于工作不在家的日子，独自照顾我。
还有后来偶尔上学停电的早晨，她在漆黑的楼道里牵着我走在前面的样子。那些时刻我总在想她为什么会不怕黑暗，不怕危险。
也因太过年轻的叛逆，三番五次因为消极的情绪和她大吵大闹，让她流泪。于那些如今无比珍贵情感的浪费，我日日夜夜用想念来补救。原谅不被珍视的岁月。但从不被救赎，它们像你身体里流动的血液一样，不停息。
只落了几场雨之后，路旁的树木绿得更显目，仍所未知花名的芳香淡淡，沁人心脾。而真正让人感觉舒心的时日并不多。南方的四月，已然偷偷靠近了夏日。闷热的空气让我心生烦躁，终日困倦无力，尤在聒噪的午后。从去年9月离开家以后，在陌生里，欢喜时有，心酸时有，只有想念成为心里终日不变的痕迹。每一次离开她的时候，也便想起龙应台的描写———“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妈妈就是那个搭了时光机器，来到这里再也回不去的人，我们日渐也用背影目送着背影。言不及义在于，时光的馈赠，给予我们一场巨大的母女缘分。而时光的吝啬同样让醒悟变为一场场背影换来的目送，好像，永远都追不上她了。
我想我们是互相深爱的，因为岁月给予她的同给予我的那些东西，不会因为她的老去，或者我的成长而消散。我们的爱，在时间的流动里，日渐深刻隽永，就如同我们身体发肤里流动的血液一样。
(作者单位：湖北省武汉市中南民族大学文传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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