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就是手上有一件东西

今夏，一款名为“手持电扇”的玩意斜刺突起。

从豆蔻少女到凤仪少妇还涉及盛装老妪，骄阳下，或在公交车站焦灼地候车，或在副驾驶座望穿秋水等绿灯，或蹲在菜市场水产摊前逮鱼捞虾……不少都持一小电扇。

才过几日，忽见有中年大叔大大方方用这种小电扇，对着腋下晃个不停。在无处不火风、家家有温泉的赤日炎炎中，这拳头大小的玩意能带来多少凉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乃骄阳下维持矜持的标配。过往对大冬天穿短裙的姑娘常说“宁要风度，不要温度”，未想在“大江南北集中供热”季节，也成了一些中年男女的精准标注。

如今空调越来越多，扇子用得越来越少，偶尔用之多为怀旧，象征性远多于实用性。古诗《怨歌行》这么写：“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说的是古代女子借秋凉起扇子受冷落的场景幽怨地发嗲，浓缩就是成语“秋扇见捐”。但若返璞归真，秋扇是扇，电扇也是扇，谁说扇子里的事都已是过去？

时下聚会，尽管有空调“嗡嗡”作响，总有人拿把折扇摇几下，“啪”地合上后感慨：“心静自然凉，还是扇子扇得惬意”，刻意秀一把古道仙风。有恶作剧者偏要看看36度高温天，靠把纸扇怎么玩深沉，偷偷关了空调；未及片刻，那位朋友“嗷”地一下嚷起来：管事的呢？这空调怎么没声了？

更早前，空调还在科幻小说里，电视还是个传说，看电影就是刚需，电影院在门口给每个观众一把扇子。记不太清百多号人在不大的空间里怎么度过九十分钟，影片结束时，有些不守规矩的把扇子朝上一扔，银幕上突兀地黑影飞舞，至今印象深刻。尽管“秋扇见捐”成了“影扇见捐”，但少有把扇子带回家的。

据说，3000多年前的扇子，用各色野鸡毛制成，“扇”字中的“羽”由此而来。先用于帝王巡游时遮阳挡风避沙，以后用于驱热取凉。三国时诸葛亮摇鹅毛扇运筹帷幄，上海话“扇扇小扇子”就是出谋划策的意思，说得有点绕，没有市井生活体验根本说不来。以后扇子以丝、绢之类做面，以木、竹、骨等做柄，配扇坠、流苏、玉器之饰；广场上大妈的扇子舞方阵，一会儿彩旗飘飘，一会儿高山流水的秘密就在于此。而折扇，明代时成了文人墨客的“怀袖雅物”，扇上书画迄今还是雅玩，只是有点小众。

上学时读“相对论”，曾为一个问题困扰：扇子靠扰动空气驱热，那对着扇子晃脑袋也应能降温？试过，结果两眼一黑差点倒地。坐公共汽车时，打开车窗凉风强劲而来，方才顿悟：做“相对论”试验要慎重，对古人的智慧更钦佩不已。

电视台说八月初立秋，感觉秋凉要到十月上旬，不明白这立的是啥秋。不过以往每到立秋，母亲会一面用布条在扇边缝一圈，一面叨叨“普通人家用蒲扇”。秋凉时“弃捐箧笥中”，但非“恩情中道绝”，来年还要辛苦一夏。

如此场景，已过去十多载矣。彼时纳凉男女老少人手一把扇子，往后或聊天或逛街或K歌……人人手持一小电扇，倒也成一道传统和时尚交融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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