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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那本唐诗 □冯玲东

西安晚报 2018-08-17 04:28 大字

晚上和奶奶通电话,挂电话前我问爷爷在干什么,奶奶笑了笑说:“还能干啥,在书房里待着,不知道搞什么创作呢。”我们家人都知道,爷爷的晚年生活格外简单,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出去遛弯,就是待在书房,看报读书。爷爷曾是一名语文老师,从教三十多年来,桃李满天下,而自己,也一生都在学习。

我上小学后,由于父母工作繁忙,六年级之前的寒暑假都是在奶奶家度过的。而这六年时光,不仅有奶奶生活上的悉心照料,也有爷爷对我诗词的启蒙。我至今还记得爷爷手中的那本唐诗。

那是爸爸买回来让爷爷教我的,书很厚,里面有丰富的插图。于是爷爷为我制订了详细的“诵读计划”。一开始,我很好奇,午休后,爷爷就让我搬一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然后缓缓戴上眼镜,拿出红、黑两色笔和写好的教案开始讲授。

爷爷很认真,每一首唐诗,他都在空白的地方写批注,就算是教自己的孙女,也要写一份简单的教案。他教我读音,教我识字,为我解释每一个字的意思,还经常讲一些故事方便我理解。

然而,时间长了,我的学习兴趣减少了,开始找借口不听或者心不在焉。有一次爷爷正在给我讲贺知章的《回乡偶书》,我思想早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爷爷发现后合上书,严厉地说:“怎么这么不认真,这些唐诗你都会了吗?如果不想学,以后我就不教了!”在我的印象里,爷爷是一个慈祥、温和的人,每次教完唐诗,都会奖励我糖果或者下楼去坐摇摇车,对我要买零食的要求从不拒绝。此时,我被这斥责声吓懵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奶闻声赶来,问怎么回事,我抽泣地说:“爷爷凶我。”奶奶边哄我边训斥爷爷。过了好一阵,我才止住了眼泪。

见我还在抽泣,爷爷从沙发上坐起,伸手拉我到他怀里,抚摸着我的头说,爷爷错了,不该训斥小孙女。随后又问我小孩子听课时能不能开小差,我摇了摇头。爷爷又说:“唐诗是我们国家的文化瑰宝,你现在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会有用的。”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开始听他讲了起来。

上了初中以后,由于课业加重,寒暑假就不太回奶奶家了,对于语文课本上出现的几首唐诗我总是像遇见老朋友一般熟悉。当我在课堂上轻松地背诵唐诗时,当我在作文中熟练地运用唐诗时,我才知道曾经不经意的积淀,在我心中早已铺下一片沃土。爸爸非常自豪他要求我从小学习唐诗的决定,那个时候,我才慢慢懂得了爷爷的良苦用心。

后来,奶奶家翻新装修,我回去帮忙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爷爷书架上还放着他教我的那本唐诗。也许时间太久,书页都散了,可里面那红蓝相间的笔记还完整保留在上面。我问爷爷还要不,他接过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说:“留着吧,万一你还能用上呢。”在爷爷转身的刹那,我看到了他脸上流露的无奈和失落。

现在我已上了大学,偶尔回奶奶家,爷爷一定会询问我的学习状况。在他心里,我们这些孙辈们的学习生活,始终是他的牵挂。

晚上,躺在床上,看到枕边的专业课本《唐诗精讲》,我感慨万千。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了,我从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成了一名大学生。童年已成遥远的过去,岁月过滤了记忆,这本唐诗却静静地躺在脑海里,它像时光里的一条线,拉住了我和爷爷,也拉住了我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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