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业大学 翁祖仁
在父亲眼里,我根本不是读大学的料,因此,我刚上高一,父亲就在众人面前宣布,我迟早要回来接他犁田耙地的班。他常说,咱们村“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早已提前三年为我印好了。
我当然不服。我努力证明自己,可我每一次进步,换来的总是父亲那句不以为然的话:通知书,以录取通知书为准,其他都是浮云!母亲告诉我,当年父亲高考成绩非常优秀,村里人都认为,父亲考上大学是十拿九稳的事,然而阴差阳错,父亲没有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空欢喜一场。自那以后,大学录取通知书成了父亲的“心结”。后来,为了不让家里人伤心,父亲下地干农活时总喜欢自嘲——正在“农业大学”深造。
那年高考结束的第二天,父亲早早就为我准备好锄头、镰刀等农具,我正想问他,父亲却先开口:拿好工具,去参加“农业大学”开学第一课——修理地球。于是,在等待高考开榜的日子里,我与父亲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顶着烈日耕作,期间,偶有路人问起我:准备去哪读大学?收到录取通知书没有?每每这时,父亲总是抢着回答:通知书早收到了,是“农业大学”。父亲生怕人家不理解他的意思,总要补上一句:现在是跟班实习阶段。我不服,顶撞几句,父亲就扯大嗓门:你说什么,我耳朵聋,听不见,不过,我人老眼不花……我知道,父亲又说录取通知书的事了。
扬眉吐气的时刻终于来了。二十天后,父亲接到我考上大学的喜报,那天,我们破天荒地早早收工,一路狂奔。一进家门,父亲就迫不急待地抢过母亲手里的信封,命令全家男女老少围着他坐成一圈,接着,父亲高调解读信封里XX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父亲读完之际,我故作难过状“安慰”父亲:小的不才,没能考上“农业大学”,让您失望了。我目的明确,就是要把三年来所受的委屈,连本带利一起还给父亲。然而,父亲却置若罔闻,兀自双手合十,自言自语:苍天有眼,“农业大学”的悲剧没有重演……接着父亲信心满满地拍着胸脯:学费的事,你们放心,就算砸锅卖铁,也绝不辜负了这红色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父亲满眼的泪光闪闪。原来,父亲之前对我所有的冷嘲热讽,只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我终于明白,任何东西,终究也掩盖不了父爱如山的事实。
后来,父亲把录取通知书复印了一份,贴在客厅最显眼处。从此,每当有客人来访,父亲总是红光满面地隆重介绍:那是我家大学生的录取通知书,不是“农业大学”……
正如父亲所言,我岀生就命带农村基因——大学毕业后,我成了一名与农村、农民、农业息息相关的基层公务员。每当与父亲谈起高考往事,父亲依然本色不改:你是名副其实的大学生,我不是;但如今咱们却成了“农业大学”的校友,只是都欠缺“农业大学”红底黑字的录取通知书罢了。父亲说这话时,明显比以前多了几分底气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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