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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郎是一只千年的狐 ◎麦埊

亳州晚报 2018-05-31 00:00 大字

[摘要]◎麦埊

午后,拨浪鼓摇醒村庄。

波浪声里,女人心旌荡漾,白花花地围过来。很快,货郎就成了黝黑的暗礁。

货郎的嘴比拨浪鼓还蛊惑。一根针,能说成金箍棒,可七十二变。一轴线,能说成混天绫,可缚龙捆虎。一尺红绳,能说成一袭纱,令人倾国倾城。一个手帕,能说成一袖云,令人美若天仙……女人听得飘飘欲仙,恍若真变成了飞天的仙女,顾盼惊鸿。

那时,女人不追剧,不追星,货郎就是她们倾心的偶像。随口一句话,都让她们心旷神怡、如痴如醉。村庄的男人从不那般哄她们,甚至急躁躁地做那事,也没拿她们当回事!

女人说,货郎懂她们。货郎笑,他懂得是挑子里的货和女人的公主心。但他不是王子。

货郎不只带来便利——生活艰涩,需要大量的针线缝缝补补,还带来其他村庄的隐秘。

李庄的补锅匠,帽子又绿了,他补不严婆娘那口锅;赵庄的寡妇,生一对双胞胎,庄里的男人谁看像谁;王庄的老窑洞,一条龙逆着暴雨、抓着雷电,飞上了天;张庄的老光棍,老母猪生了人头猪身的崽;康庄的乱坟岗,女鬼又和男鬼打架,小鬼坐在坟头上哭……

男人听得长吁短叹,女人听得一惊一乍。村庄里并无新事,只不过换个地点、名字。

顺着货郎的话,村人东一句、西一句。村庄那些隐秘的事,在半遮半掩的叙述中,还是露馅了。一辈子就在一个村庄转悠,要不碰出点故事和事故,一生该多无聊、乏味啊!

那年,货郎走后,驼子婆娘也不见了。那晚,月亮很圆,村庄的人和牲畜亢奋一宿。

有人看见,俩人踩着月光走的。女的美得像狐仙,男的美得像书生。驼子懊恼不已,竟没发现自己娶个狐狸精!驼子没去找他婆娘,找也没地方找,因为没人知道货郎住在哪!

村人说,货郎也是个狐仙,或者鬼,他是来勾驼子婆娘的。以后,他们都没再出现。

缺针少线时,村庄的女人会骂驼子婆娘贱,然后贱贱地想,自己变成月光下狐仙的样子……臭美的要命!针扎到手都感觉不到疼。无所事事时,男人会骂货郎色,然后色眯眯地想,自己变成月光下书生的样子……幸福得要死,烟烧到手都感觉不到痛。

闲聊时,村人还会说起他们。最后艳羡地叹口气,他们一定生活得赛过神仙。

那年,上弦月,下半夜,驼子婆娘踩着影子回来了。村庄的狗,集体哑口无言。

每月总有那么几天,货郎又来遛乡了。他消瘦很多,但嘴仍比拨浪鼓蛊惑。他带来一些外村的故事,带走一些村庄的故事。那副货挑子,前面一篮故事荡漾在阳光里,后面一篮故事摇曳在月光里。至于他的故事,他带不来,也带不走;村人不买,他也不卖。

驼子炫耀,货郎再好,再是狐仙,也不如他!因为他不会让女人冷锅冷灶冷炕头!

货郎笑,披一身湿漉漉的月光走了。

货挑子在他肩上颤悠,货挑子的影子在他的影子上颤悠,孤单得像一只千年的狐。

货郎一辈子都走在回家的路上,但从未真正到过家。白天,太阳是他的婆娘,阳光温暖到的地方,都是他的家。晚上,月亮是他的婆娘,月光照亮的地方,也都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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