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科长的金鱼
多年前，我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一个乡镇工作。领导看我写写画画挺像那么回事，就将我安排到了宣传科。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写的宣传稿一篇也没有被领导认可。我很纳闷，心想，小说故事散文咱都写得有模有样，每年都能发表个几十篇，可这小小的宣传稿怎么就入不了领导的法眼？我虚心向宣传科长请教。
宣传科长是一个瘦小的半大老头，他是镇上的笔杆子，领导要什么大材料时，就会让他出山。侯科长不苟言笑，严肃得像一纸公文。平时，他领着我们科三四个年轻人拍照片，录像，写宣传稿。
侯科长看了看我，说：小伙子，你文笔不错。但写宣传稿是需要好好琢磨的，要靠自己琢磨，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急切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写才行？
侯科长笑了笑，说：这样吧，看到没有？玻璃茶几上我那个鱼缸，每天都摆在那里。你呢，就每天都去数一数里面有多少鱼。每天下班前向我汇报你数的数。什么时候觉得你火候到了，我就会告诉你。
我觉得奇怪。这写宣传稿，和数金鱼有什么联系？数金鱼，能练就写作才能？但我还是按照侯科长的指点，开始数金鱼。其实，鱼缸里明明就是六条金鱼，有什么好数的？
第一天我就汇报，说：侯科长，鱼缸里有六条鱼。没有想到，侯科长摇了摇头，笑着说：明天再数。我一惊，怎么？答案不对？明明就是六条鱼嘛！真不知道侯科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天，我又开始数金鱼。还是六条。侯科长摇头，这次他没有笑，说：再数。说完，侯科长出门去了。临出门，我听见他低声说了句：悟性太差。
天啦！我可真摸不着头脑了。我就又去数，数来数去，眼睛都数花了，可还是六条。
忽然，我发现玻璃茶几上映着鱼缸的影子，影子里，也有六条金鱼在游来游去。我灵机一动，要不，就告诉科长说有十二条鱼？第一次说六条，他笑着摇头；第二次说六条，他笑也不笑了；如果这次再说六条，老头子还不劈头盖脸骂过来了？
于是，临下班的时候，我壮了壮胆子对侯科长说：侯科长，我重新数了数，鱼缸里有十二条金鱼。
侯科长公文式的脸舒缓了起来，笑着朝我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点了点头，说：嗯。毕竟是大学生。你开始入门了。天啦！我一下愣在了那里。
本来是胡诌的一个数字，没想到歪打正着，侯科长说我入门了！果然，没过多久，我写的宣传稿开始得到领导的认可了。嘿！看来，这东西真的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呀！
□ 薛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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