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花是我们的一束思念
□李文全
爷爷，白云是你的头发么
爷爷的那袭长衫像门帘，不经意间，我会从他的腿侧伸出脑袋，小袋鼠般在爷爷的怀里偷窥世界。爷爷齐腿的长袄像烘笼，雪天里，我笑嘻嘻钻进去，偷温暖，偷亲情，偷快乐，然后恶作剧，神不知鬼不觉挠痒爷爷的童年记忆。
我犯倔脾气时，爷爷打我很喜剧，抽几根稻草，光了我的屁股，说一条我的不是，打痒一盘我的光腚，痒得我破涕为笑后，我只得投降，乖乖给爷爷认错。
爷爷说他骑过战马，马长啥样，当时我没见过，我便一脸茫然。爷爷急了，弓身趴着，让我骑他背上威武威武。我再顽皮，也不至于无礼到这个地步。我想躲，爷爷耍小孩脾气了。
骑生产队里的水牛，总怕它使坏，撂人一个狗吃屎。骑爷爷的快乐是两厢情愿，胯下的马比我更快乐。从此，我们拉钩约定，爷爷是我的赤兔马，我是他心中的关羽。
爷爷走时，我说，赤兔马，你别马踏飞燕离我而去好吗？
爷爷说，孩子，我转世成梦，给你当赤兔马吧！
奶奶，笑是在脸上种星星
奶奶在我的记忆里是个名词，我的父亲七岁时，她就驾鹤西去了。她有照片留下来，在那个年月，是个奇迹。奶奶不美，却爱笑，那酒窝，像两颗糖。爷爷老是指了她逗我吃糖。
奶奶的相片是爷爷的镜子，奶奶的笑容让我翻白眼仁，我说，要笑，你对爷爷笑，跟我笑，得出来排排坐，唱儿歌。
对着相框，假装读懂了奶奶的笑意，我做了错事，可以得到父亲的饶恕。我逗爷爷，说，她像我们的美女老师！
爷爷生气了，说，她是我的李胡氏，不要拿她跟人比！
奶奶的坟墓垮了，爷爷不让再垒，说，坟在邻家门前，你们记住就行。
外公，故事就是童年的妖精
外公讲的故事像看西洋镜，新奇而极具诱惑。故事像他的长烟杆，有亮光更有迷雾。外公的嘴是我兜里的小人书，站着坐着都可以来上一段。外公讲的故事哄走了我的童年，在童年的梦
里，我问，故事可以治肚子疼么？
三打白骨精是外公的不老桥段，这戏还在现实上演。薛仁贵定天山的那三箭，从唐朝飞出，至今还在追着我的脊梁骨。一身是胆的赵子龙，也会在故事中老去。外公口中的五台会兄，这亲情的绝唱，总湿着我的眼窝。
一个黄昏，外公把他的故事带走了。那个酒碗旁，再也听不见他的咕噜声了。我只得用鞭炮告诉他，你少了一个最忠实的听众。
外婆，柚皮糖是最甜的童谣么
外婆做的柚皮糖，晶莹剔透，像儿时的心愿。麦芽糖原来可以让柚皮倍感甜蜜。外婆的手艺让我的记忆垂涎欲滴，我忘记了柚皮糖出锅时的味道，却记下了外婆制糖过程的乐趣。
外婆的手艺是我心中的秘密，柚皮糖是外婆的爱意。外婆爱逗我的馋意，她的糖罐里，住着我的甜言蜜语。
再馋、再饿，我都不会自己动手，只等外婆喂糖给我时的那种惬意。我吃糖，外婆乐意在旁边干吞口水，她比我幸福，比我还解馋。
外婆呀，在天堂，你得继续做柚皮糖，给自己的日子一罐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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