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日子
□江剑鸣（平武）
退休后的第一个阳历年（元旦），跟我一生中几万个日子一样，平凡又平凡。
可元旦毕竟是个节日。以前这个时节，乡村打工的人渐渐返乡，大家带着老婆孩子，进城来玩玩，顺便搞些采购活动，吃的、穿的、小孩玩的。商家叫卖声、喇叭声，人来人往，街上很热闹。可是，今年的元旦节，街上一派冷清，连人都没有几个多的。因为今年阳历年，县里不放假。而且现在物质丰富，人们不需要利用节假日集中购物了。
元旦那天中午，城里出了一会儿“热头”。趁着外孙去他大姑家玩，我独自去喝了一会儿坝坝茶。大家都忙，没人陪我，一个人孤独地坐了两小时。喝茶是其次，主要是晒“热头”。寒冷的冬日，晒暖和比吃肉还香。坐在报恩寺后面几棵古柏树下，就着一杯廉价的青毛茶，看淡黄淡黄的“热头”，从南山顶上慢慢西移。“热头”不太暖和，有点冰箱里的灯光那种感觉。不到4点，起风了。寒风卷起树叶，捎带着灰尘，呼啦啦从脚边刮过，一股凉意从衣领里往下灌。我打了一个寒颤，起身，给茶钱，回家。
次日气温骤降，大雪从山顶下移，直逼城区，我便不想出门了。
退休后的日子，与上班不同，但不等于轻松。原计划，退休后每天就是读读书，写写字，散散步，喝喝茶，反正都是平凡的日子，万事无忧。可实际上，理想都只能停留在理想的层面，现实完全是另一码事。
外孙6岁多，上小学一年级，我自然便是老书童。早上7点，我们老两口起床，一个给他煮早饭，一个喊他起床，帮他穿衣，招呼洗漱。喊孩子起床，是很难的事情。他迷迷糊糊应答着，眼睛紧闭，还沉浸在昨夜的梦乡深处。也难怪，天还没亮，窗外一片漆黑，被子外边寒冷刺骨，大人尚且赖铺呢。8点10分，孩子踩着路灯的影子下楼，前往学校。随后才开始下一轮工作：我开始洗碗，给孩子洗衣服，孩子每天都要换一套。尽管每天换，男孩子的衣服还是特别脏。妻子去买菜，准备午饭。好在我家距离学校特近，就两分钟到校。中午孩子回来吃饭，陪着读一会儿书，玩一会儿，两点钟又去学校。我们可以休息两小时。下午4点钟放学，孩子回家，我便开始辅导作业。他们今年使用的是新教材，一年级数学就是大量的应用题，家长必须给孩子读题。那些题曲里拐弯，6岁儿童很难完全闹清楚。语文也有大量的亲子阅读作业。如今的孩子父母，都不可能每天4点钟就下班，辅导作业只能是婆婆爷爷们勉为其难。两个小时后，完成作业，削铅笔，整理书包——孩子的书包太乱，什么东西都是胡乱塞进去的，每天都要帮着整理，然后吃晚饭。天早已黑定，加上山区气候格外寒冷，饭后也就没法带孩子出门玩，孩子严重缺少锻炼，身体素质堪忧。
这几天外孙感冒了，咳嗽，不停地咳嗽，弄得我们都很紧张，不知道他在教室里怎么咳的呢。我带他去看医生，弄回一堆西药。他吃药又特别扯筋，老是找理由，讲价钱，糊弄大人。晚上还发了低烧，妻子整宿没法休息，一会加热水袋，一会儿冷敷，弄得比自己生病还恼火。
元旦节，县里机关部门没有放假。干部们坚守第一线，完善老百姓家的几改几建任务。我女儿怀了二胎，已经临近预产期，还天天坚守在一个偏僻的少数民族乡，忙扶贫，忙高速路拆迁，忙着年底各类结算，忙着慰问老弱病残。那个乡是一条夹皮沟，阴山，一年难得晒到几天“热头”。这几天又降温，早晚气温都在零下。电话里说，山顶堆雪，阴山积雪，檐沟结冰，道路打滑，早晚特冷，连冰箱里的灯光也根本不可能享受到。我嘱咐她下村去时，开车小心些。我也只能这样说说而已，实际上帮不了任何忙，只祈愿她的每一个日子安全顺利。
作为普通的乡镇干部，女儿的日子很忙，很累，也很平凡，但给老百姓办事，却很有意义。帮她带孩子，作为退休老人，我们的日子，有时候感觉挺忙，挺累。不过，在平凡中，有时也还觉出那么一点点不平凡，包括这个退休后第一个过阳历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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