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迁就大胆说“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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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人：杨璇（化名）女35岁广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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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无处宣泄的秘密，一定会有个角落，收留你那些脆弱的伤悲、孤独的欢喜。
在线记录：今报记者佘玉冰
“7年前，我妈跟我爸闹离婚，我极力反对，认为他们都那么老了，还离婚，简直就是给别人看笑话。我妈为此郁郁寡欢，我虽然内疚，却不能理解。如今，我也要和丈夫离婚，也过不了迁就的日子，我才终于明白当年我妈的心情。”
1
老妈要离婚
28岁那年，我新婚不久，一天夜晚突然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
她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我仍然听出她哭过，她说：“我打算跟你爸离婚，希望你支持。”
“离婚？开什么玩笑，早你干嘛不离？等到现在离还有什么意义？我才刚结婚你就要离婚，别人怎么想？”我比她还激动。
“我就是想等你结完婚再离。我不想在你的婚礼上，我们这个家支离破碎的……我忍够你爸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我爸和我妈吵吵闹闹了30多年，也曾无数次地提过要离婚，但终究没离成。
我还记得我很认真地问过我妈：“既然你总说跟我爸没法过下去，为什么当初还要结婚呢？又没人强迫你嫁给他，这也是你自己选的啊！”
确实，当年我爸妈是自由恋爱，自主结婚，完全没人逼他们。据说我外婆一度不看好我爸，还劝我妈考虑清楚，但我妈依然坚持跟我爸结婚了。
“哎，怪自己眼瞎！”我妈长叹一声。
那时候，我妈在他们工厂里，算得上“厂花”，追她的男人不少，有些还是家里有点背景的。
我爸的条件远不如我妈，家里兄弟姐妹多，经济条件差，长得还不帅，更没有什么生活品位。简单来说，就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我妈又会唱又会跳，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裙子漂漂亮亮，算得上是“小资情调”了。他们两人在一起，一点也不般配。
可那时我妈就爱我爸的“大男子主义”，觉得他说一不二，豪爽大方，那些追我妈的男人，看见我爸就像老鼠见了猫，灰溜溜地跑了。
哪个女人没有点英雄情结呢？我妈就是喜欢我爸“像条汉子”。
但真正的婚姻生活，并没那么简单。有的夫妻磨合得好，性格截然相反，却起到了互补作用，也幸福一辈子。可有些夫妻磨合不好，那就慢慢成了冤家——比如我爸和我妈。
我爸好酒，这是他最大的缺点。年轻时每次都呼朋唤友，在家里喝得天昏地暗，把我妈整理干净的房间弄得一塌糊涂。我妈说他，他就骂人，骂得非常难听。
虽然不喝酒时，他很正常，但一喝酒，就开始耍酒疯，能把好端端的一个人骂哭，可恨的是第二天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还死不认账。
后来我爸算是“妥协”了，答应我妈不在家喝酒。于是就天天往外边跑，和他那些兄弟们混在一起。
那会儿我年纪小，身体弱，经常生病，半夜发烧都是我妈带着我往医院跑。我爸呢，要不就是在外边喝酒回不来，要不就是回来了醉倒在沙发上。
我妈常说：“我有老公跟没老公一样，辛苦的总是自己一个人。”
在这些方面，我是很同情我妈的。
可除了喝酒，我爸似乎也没犯什么错误。他不去招惹女人，钱都统统上交给我妈，也不学人家赌博。可以说，喝酒是他唯一的爱好，他说得也有道理：“总不能把我的爱好剥夺了吧？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熬了半辈子，我以为我妈对我爸已经适应了，无所谓了。可没想到，她居然一直有离婚的念头。
2
我的反对
不久后，我单独约我妈吃饭。我问她：“你老实跟我讲，你是不是在外边看上哪个老头了？”
我妈非常惊讶地望着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没有看上任何人，离婚这件事，是堂堂正正的，绝无第三者插足。”
“那你为什么非要离婚呢？眼不见为净，大不了你来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她摇摇头，说出了这么多年来，堵在她心里的话：“我跟你爸最大的问题，不是他喝酒，也不是他不顾家，而是我们三观不合。年轻时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他，但真的太难了！”
比如我妈喜欢看书，家里有两个大书柜，装着很多古老的书籍。可搬家的时候，我爸居然一口气称斤卖给了收破烂的。
我妈喜欢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漂亮，每次去见我爸的亲戚朋友，她都会用心打扮一番，谈吐也非常得体。
可是我爸呢？有一回跟我妈参加同学聚会，即便我妈帮他挑了最合身的衣服，在吃自助餐的时候，他也弄得满身油渍，拿了一大堆吃不完的东西，吃相非常难看。我妈觉得很丢脸。
我爸特别喜欢贪小便宜，买衣服买打折的，吃东西吃便宜的，去面包店里还专门挑快到保质期的，可以便宜两块钱。有一次他吃了变质的肉类，吃坏了肠胃，住进医院里，累倒的还是我妈。
“你知道这回，我想跟他离婚的理由是什么？”我妈苦笑。
她说我爸不懂是加入了“传销”还是“微商”，花了一笔钱，买了一堆的保健品，偷偷联系我妈的亲戚好友，向他们推销。这还不算，他的那些保健品堆满了房间，为了腾出空地，他把我妈以前的缝纫机给扔了。
“我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真的受够了，一天都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已经想好了，离婚我也不会差的。你外婆留下的那套小房子，够我住了，我的朋友姐妹也多，不会孤单。我有自己的退休金，不愁吃穿。以后他的任何事，都跟我无关，不用我操心，想想就觉得轻松。”
“不行。”我打断我妈的话，“我不同意，没这个必要。”我告诉我妈，我怀孕了，我不想等孩子生出来，面对这么复杂的家庭。万一他们俩真的再找呢，那我的孩子岂不是有两个外公外婆？家里的亲戚也会笑话死我们，逢年过节都不用回去了。
我承认我很自私，但我也仍然怀着一丝希望，希望他俩能和好如初。
我妈长长的一声叹息，她说30岁她想离婚，那时我刚上学前班，她觉得我太小，父母离婚了我太可怜。40岁想离婚，又看到我马上升高三要高考，影响我的成绩等于毁了我的一生，她又放弃了。50岁了，想着我马上要结婚了，不能丢我的面子。而现在，她又要为未出生的外孙考虑。
“感觉我这辈子，都没为自己活过。”她无奈地摇摇头，结束了离婚这个话题。
可能因为我强烈反对，她最终没再提离婚，和我爸又熬了几年。
3
我能理解
之后我忙着生孩子、带孩子，处理婆媳关系，我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小家里，忘记了关心自己父母的生活状态。
我妈也没再跟我诉苦，不过从她的朋友圈来看，她活得挺潇洒，和姐妹们到处旅游，又报名学习老年人瑜伽和跳舞。我爸自从卖保健品被骗后，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继续喝酒钓鱼。他跟我妈，似乎差距越来越大。
婚后第5年，我的婚姻出现状况。我发现我丈夫出轨了，他和他部门的一位已婚女同事，有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经过我缜密地调查发现，他一直在欺骗我。从我怀孕那时起，他就和那个女同事搅在一起。这让我非常愤怒。我曾是那么爱他，没想到竟然瞎了眼。
我终于明白，爱是这世间最飘忽不定的事，你能看到开头，却不能预知结尾。即便是自己亲自选的人又如何？
我第一时间跟我妈说了这件事。
这回，换我问她：“我该不该离婚？”
我妈很心疼我，她说：“换了我，我不能容忍男人的背叛。出轨这种事，就像堵在喉咙里的苍蝇，就算你拼命咽下去，那种恶心的感觉，也会伴随终身。如果你下定决心跟他离，妈支持你。如果你舍不得，那就必须长久地忍耐，这可能会是痛苦的一辈子。”
我没想到，我妈居然会这么开明地劝我离婚。
我又提出问题：“孩子那么小，离了怎么办？”
“你教育得好，离了婚，他也会身心健康，关键是这辈子你还得为自己而活。”
虽然她这样开导我，但我还是无法下定决心。那时，丈夫也对我服软，可怜兮兮地哀求我原谅。他辞职换工作，保证不和那个女人来往。
我最终委屈求全，没有和丈夫离婚。
这两年，我过得非常郁闷。我内心深处无法原谅丈夫的背叛，甚至都不愿跟他同床共枕。我天天活在猜忌中，他加班、出差、和朋友聚会，我都怀疑他是背着我约会情人。
我们闹得很厉害，孩子受我们影响，都不爱说话了。
恰好那时，我爸因为饮酒过度，得了胰腺炎住院。我去医院看到我妈非常辛苦地守在他身边，她明明不爱这个男人，却还要恪守妻子的义务，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我对我妈说：“等爸的病好了，你跟他离婚吧。他不爱惜自己，你没必要陪着他折腾，他好了，你却累倒了。”
我妈很惊讶我说出这番话。她问我：“那你呢？离吗？”
“离！我马上离！”我坚决地说，我终于明白我妈的感受，也终于知道，不能一辈子迁就错误的婚姻，不然当年“眼瞎”的代价太大了。
如今，我和丈夫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而我妈却没有跟我爸离。
她说要等我爸完全好起来，毕竟如此抛下他太没道义了。我为我妈的责任感点赞。
或许，我们母女俩都离婚了，要遭人嘲笑，可那又如何？总不能因此耗费一辈子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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