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溪散人王金泉先生
张晓东
我虽没有偶像情结,却素来景仰、心佩那些能做我所不能、而我又认为是极好事情的人;尤其心佩那些所为之事带有独特个性标记、充满创造性、对美有无限深爱之人,因此,那些形形色色的艺术家们便最得我心:音乐家、书画家、诗人,当然还有我心目中分量最重的小说家们。
未曾与书画家金泉先生谋面之前,他的大名已多次从我的耳膜穿堂而过。形色各异的说辞使得王先生在我的耳朵里已近传奇。我呢,素来喜欢张爱玲对待传奇的态度:传奇的底色其实只是凡俗。这回还是老规矩,未见之前,内心只是静静地“哦!噢!”了两声。谁让爹娘生我在中国呢?我们大中国的传奇也忒多了些。
兜兜转转,我终于有缘得见了金泉先生的真身,是在设计师王玉的工作室里。
金泉先生单说外表,并没有人们所欲愿的风神潇洒;着装不讲究,却也不是俗人们所言的为艺术家的“风范”所刻意,只是一个别有专心之人的随心罢了。以寻常看,最能体现他艺术家气度的倒是他那一头飘逸的长发,而里面夹的几根银丝再次表彰了主人的真率。以古相面术言,男人女相为贵相、福相,这当然不是说金泉先生长得女人样,他身量虽不高,气度却不凡,如果金泉先生剃度,面相简直就是小号如来的意思;另一特别之处又在于,他直而大的鼻头上凛凛然踞着一颗硕大的痦子,福中带奇,看来不成传奇也难啦!金泉先生的眼睛很亮,眼神又定而净,初次见面还觉得有些冷;这个“冷”不是冷漠,却也有点“审慎距离”的意思。就是这个冷,似乎让我触到了他面对俗世的某些心境。
我想起张爱玲。她在《到底是上海人》中称她的读者为自己的“衣食父母”,这也是生物性上的人因谋生而无可如何的事,其实呢,张爱玲的内心距离俗人不知有几许也。她与俗世“和而不同”,否则她就不是俗雅皆称的张爱玲了。我也曾耳闻盛名之下的金泉先生没有润格一般不愿开笔。以我的理解言,这事项可能真,只是这传闻背后的潜台词则不可全以俗理断。一代大师齐白石因时乖运蹇时的穷愁潦倒烙下了太重的心痕,后来吝啬爱钱的各种逸闻常使后人闻之不免哑然失笑,但同时其实多有体谅,所谓将心比心是也。至如今我与金泉先生的相交也还甚浅,不知事项纹理,也不能贸然为金泉先生辩。但就以常理言,若说你求,人家不应,便是不应之人错,世间恐也无此理。我倒觉得,为盛名所累的金泉先生,在世俗面前如果真有所谓的“冷”也实在有令人同情之处。所谓润格,也不过是无奈婉拒俗世一种简洁而有效的路径罢了。说过“我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的鲁迅最后到底不也曾抱怨“奴隶总管”的无理压榨么?更有一层,爱惜自己羽毛本是自尊的题中之义,那些动不动唱慷慨高调的人,倒不是他们不爱惜自己的羽毛,关键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羽毛可爱。惟有自己是真自私而无真技能的人才会以此相讥他人,泄不如己意的怨吧。
我与金泉先生见过几面,都是在应酬场上。金泉先生酒量不错,酒品豪放;特别喜欢酒后水饺,知者一般皆礼让与先。又听闻金泉先生还是金嗓子,只是至今还无福耳闻。那次北京来了几位唱美声的歌唱家,在激情澎湃的音乐氛围中,金泉先生感叹连连,欢欣雀跃中以为他也要开嗓放歌,其实欲乘兴挥毫泼墨,可惜那次就餐之处虽名为“书房”却没有书案,我未能一睹其作书神采也引为深憾。这深憾一直到不久前才得以弥补,因玉兄之邀,金泉先生再次来玉兄工作室为其设计作品的文艺性装饰献技。那一晚金泉先生写字到筋疲力尽,可见天下的艺术活,也是个力气活。快到收尾,金泉先生为我书写南宋赵师秀的《约客》,他取了最难谋划结构的横条作书,加上前面过于持久的心血耗费,不长的书写他却数度沉吟。立在旁边的我面静心动,抱愧和着感动没入骨髓却已无法再作一言,惟有以此苍白文字铭记。
于书画我岂止门外,门在何处我都不知。但我仍坦然自话:吾爱金泉先生之书也;在他的书画中才有他的真人。一如前言,人活于世,无能免俗,你我皆是俗中客,但你我不必也不会永在俗中时,此乃人之为人矣。在纸上沙沙作响线条飞舞的点画撇捺中,金泉先生尽情挥洒着他的书艺。在他美妙的书艺中焕发而出的却是他的“人之像”:我看见了一个诗意、有趣、丰富的灵魂,正如我喜欢的山水名家郭翔飞老哥所言,他是一个“充满力量的人!”我特别认同这个说辞,这世上一切美之物,在我眼中一定包涵两个要素,有力且自由。秀媚之物总觉有些苍白而肤浅。我知道这或许是个偏见,可我的心性明白地向我认定:美感而充满力量,这才是最完美的人之造型。我记起日本人对我们中国丰子恺有意思的评述,说他是一个“最像人的人。”在金泉先生身上,我仿佛又看见了这句话的现实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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