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庙诗话??章中林
在岳庙,我最注意的是岳庙到岳坟之间照壁上的那些石碑。这里有岳飞手书诸葛亮的《前出师表》、《后出师表》和李华的《吊古战场文》,也有岳飞的奏章文稿和宋高宗赵构给岳飞的敕文。印象里最深的是文天祥在《吊古战场文》后的跋。他写道:“岳先生,我宋之吕尚也,建功树绩,载在史册,千百世后,如见其生。至于笔法若云鹤游天,群鸿戏海,尤足见干城之选而兼文学之长,当吾世谁能及之,即后世亦谁能及之。”跋中对岳飞的历史地位做了客观评价,说他是“宋之吕尚”、“干城之选”,是“有宋一人,千古一人”。
凭吊岳飞最早的是《无题》:自古忠臣帝主疑,全忠全义不全尸。武昌门外千株柳,不见杨花扑面飞。据说,岳飞遇害之后,他的旧部几位将领春游,有人吟了这首诗。诗中揭示了岳飞被害的原因“帝主疑”,还运用了鲜明的对比表达沉痛的心情“全忠全义”却“不全尸”。古诗中本来就有以柳言愁的传统,这里“千株柳”里有着多少的愁绪啊。而杨花即柳絮。因为当时岳飞还沉冤未雪,所以最后一句用了“不见”“(岳)飞”来隐寓哀痛。
胡铨的《吊岳飞》也是早期缅怀岳飞的诗词里值得欣赏的一篇:匹马吴江谁着鞭,惟公攘臂独争先。张皇貔貅三千士,搘拄乾坤十六年。堪悯临淄功未就,不知钟室事何缘。石头城下听舆论,万姓颦眉亦可怜。胡铨是岳飞同时代人,为“南宋四名臣之一”,他是坚决的主战派。1138年,秦桧主和,他上疏请杀秦桧,因而被充军海南。二十四年后,宋孝宗即位之后,才被重新起用,但是初心不改,仍然积极主战,反对议和。隆兴北伐失败之后,宋孝宗用战和问题征询十四个大臣的意见,反对议和的只有他一人。
诗的开篇就用“匹马吴江”形容了赵构当年在金人的进攻面前仓皇出逃的狼狈相;而“惟公攘臂独争先”写出了岳飞壮怀激烈、孤忠奋发的形象。“张皇貔貅三千士,搘拄乾坤十六年。”岳飞用三千志士,就撑起了社稷十六年,这里讴歌了岳飞不灭的功绩。岳飞从22岁开始抗金到解除兵权,正好是十六年。这十六年里,正是岳家军的苦心孤诣,才赢来了南宋半壁江山的稳固。因为毕竟自己是宋之臣子,对于岳飞被杀解释得比较模糊,只是提出了质疑——“不知钟室事何缘”,略微有些遗憾。
值得诵读的还有于谦的《岳忠武王祠》和张煌言的《入武林》。土木堡之变后,于谦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挽救了明朝的危亡,守住了北京,但是最后却被“谋逆罪”冤杀,和岳飞的风波之狱同为千古奇冤。
“匹马南来渡浙河,汴城宫阙远嵯峨。中兴诸将谁降虏,负国奸臣主议和。黄叶古祠寒雨积,青山荒冢白云多。如何一别朱仙镇,不见将军奏凯歌!”这首诗写在土木堡之变后,他力主坚守北京之时。诗中用南宋迁都的故事说明了迁都的错误。他痛心宋的迁都,更痛心当时的时事。诗中虽然没有明说,但坚守北京的主张力透纸背。因为事隔三百多年,他直接痛斥秦桧之流。
张煌言矢志抗清,他从1645年起兵抗清,到1664年因大势已去散去余部,坚持了近20年。后因奸人出卖,为清兵所俘,不屈而死。
“国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惭将素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这首诗写在他被俘之后解到杭州时。诗中表达了自己要效仿岳飞和于谦,以身许国的情怀——“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
此外,文征明的《满江红》也很出彩。这首诗写的剑拔弩张,大义凛然,泼辣深刻,直斥赵构为冤狱的首犯——“徽钦既返,此身何属?”。
岳庙的诗词可以一书的还有很多。你若有兴趣,不妨坐下来,细细研读,当是一次思想的提升和精神的净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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