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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歌的拾荒者 □彭娟

凉山日报 2017-07-08 08:23 大字

说她是拾荒者,十个人有九个都不信,哪有这么整洁的拾荒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衣服一尘不染,脚上鞋子擦得锃亮。和广场上跳舞的阿姨大姐比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特殊的是她的手上戴着一双粗棉手套。

我最初也不知道她是拾荒者。说来很戏剧性,初见是在一个垃圾桶旁,她正在唱歌,一首自创的歌,声音清亮,穿透力强。我对她说:“大姐,广场上一群大叔正在拉二胡呢,您怎么不去那里唱。”她也不生气,哈哈大笑两声:“那些老头我可看不上,我在这等着捡纸壳,顺便捡个帅老头。”

我一愣,捡纸壳?忍不住上下打量她。她噗嗤一声笑了:“咋的,不像吗?哪个规定捡垃圾就要穿得跟垃圾样?”我有点不好意思:“不是的,只是觉得不大像。”她有点得意:“当然要干净,我也是凭力气赚钱。我捡点废品多卖点钱,我娃儿在学校日子也好过点。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来捡垃圾,免得他在同学面前没面子。”我有点感动了:“你是个好妈妈。”她手一挥:“好啥子好,是牛是马都要犁田。”我被她这富有哲理的语言惊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又有人过来扔垃圾,她一边接过去,一边叫我快走,别耽误她工作。我哭笑不得转身离开,走出好一段路了都还能听到她优美的歌声。

因为记挂着这个边唱歌边拾荒的大姐,家里有可以变卖的旧书废报、塑料瓶、纸盒时,我都收集起来带给她。每次她都用双手接过,动作虔诚,仿佛捧着易碎品。不似其他拾荒者的唯唯诺诺,她是大方磊落不做作的,不忸怩,不卑微。我也不觉得这是舍予,只当是理所应当的交接。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偶尔我也停下来听她唱一首山歌,说说各自的生活。原本以为是萍水相逢,却不知还可以无话不说。

一天夜里,暴雨倾盆,下了夜班回家的我裹紧衣领,独自穿过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天很黑,风很大,看着暴雨中微弱的灯光,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连走带跑,想早点到家。谁知屋漏偏遭连夜雨,可能是怕引起内涝,路上一处下水道井盖被人打开了,我一脚踩空摔倒在井盖旁,惊魄未定地抓住井盖稳住身子,才发现脚扭伤了。周围没有人,只有倾盆的雨水从天而降。我勉强挪到街边屋檐下,掏出手机一看,进水了,这下真是欲哭无泪,毫无办法。靠在墙上,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嘤嘤声,这才发现在一个快湿透的纸箱子里有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狗。这同病相怜的小奶狗!我抱着瑟瑟发抖的小狗,期盼有行人经过。这时,暗黑的雨帘里射出一道微黄的光,仿佛指引航船的灯塔。我拼命呼叫,小狗也跟着嘤嘤,光越来越近,出现一个打伞的人,那人顿了一下,然后飞快奔跑过来。“哎呀!怎么是你这妹子,大晚上的在这淋雨!”是那个大姐的声音,一如往常豪放中带着幽默的调侃。“大姐,你怎么来了?”我问。“下午捡到两只小狗,放到纸箱子,这不下雨了吗?怕它们淋着雨,才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三只落汤狗,哈哈!”大姐真是爱损人。我委屈地表达自己脚伤了。她啪地拍我头上,“真的笨死了,上来。”边说边蹲下背我,顺便把小狗装进衣兜。经过一番艰苦“涉水”,大姐背着我到了家,她的头发全湿了,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小狗在她衣兜睡得正酣,而我只觉得鼻子酸酸。

从此,我们的交集变成一人养一只小狗,变成一起坐在台阶上唱歌。

如果岁月一直这样静好,我们的友谊一定会升华为家人的情感。可是命运弄人,从不让美好过多停留。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大姐了,在她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又一圈,又来到上锁的出租房门前。想留张字条,又想起她不大认识字,想找人打听,又不知谁也熟识她,很后悔没有留下她的电话号码。

第三次来到她家门前,突然听到熟悉的小狗声,顺着声音找到旁边一户人家,一个大妈怀疑地打量着我:“你做什么的?”我指了指她脚边的小狗:“请问这小狗的主人呢?”大妈一下子红了眼睛:“造孽哦!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我着急了,上前扶住她:“到底怎么回事呀?”在大妈的抽抽涕涕中,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一个星期前,拾荒大姐儿子所在学校传来消息,说他吸毒,大姐坚决不相信自己儿子会这样荒唐,连夜收拾行李准备去看儿子,同时不忘把小狗交给邻居代养。可是还没等大姐订好车票,学校又传来消息说她儿子吸毒过量死亡了。大姐当场晕倒,醒来后一言不发,匆匆赶往儿子所在城市。这都一周了,没有传回任何消息,手机也一直关机。“唉,苦命人啊,谁有她命苦。”

大妈一直感叹,对我讲起了拾荒大姐的故事。我读过很多故事,可从没有什么故事能像这个故事一样让我伤悲。

大姐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刚出生就被送人了,养父母对她还算好,可是在她十多岁时双双因车祸去世。亲生父母得知她出落得美丽大方,打着亲情的旗号把她哄回去,转眼买给一个老酒鬼。可怜一个花季少女每天照顾比她大三十多岁的酒鬼,还要遭受他的凌虐殴打。后来好不容易熬到酒鬼酗酒致死,却发现自己又怀孕了。亲生父母想打掉她的孩子,再次把她卖给别人。她舍不得腹中的小生命,一个人逃到了这个城市。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人原因聘用她,只靠着捡垃圾,拾废品,她生下并养大了儿子,还把他培养成大学生。可以说,儿子就是她人生的希望,快乐的源泉。不知道遭此厄运,她还有勇气再唱歌吗?

怀着一丝希望,我等待着大姐的归来。她养的小狗已经被我带回家,两只小狗一起长大,从小狗变成大狗,再从大狗变成老狗。八年了,我再也没有等到大姐,只有那些优美的歌声还在我的心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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