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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生活中的光与影———新世纪文学中的魏微

安徽商报 2017-06-11 09:20 大字

[摘要]—新世纪文学中的魏微

孟繁华﹙评论家,现居沈阳﹚

魏微的小说——特别是她的中、短篇小说,因其所能达到的思想的深刻性和艺术的疏异性,已经成为这个时代中国高端艺术的一部分。魏微取得的成就与她的小说天分有关,更与她艺术的自觉有关——她很少重复自己的写作,对自己艺术的变化总是怀有高远的期待。从1998年《乔治和一本书》开始,《在明孝陵乘凉》,《情感一种》,《夜色温柔》,《姐姐和弟弟》,《寻父记》,《到远方去》,《储小宝》一直到《大老郑的女人》,《石头的暑假》,《化妆》,《家道》等,每篇小说都有变化。这个变化不仅是题材、结构或修辞,同时也包括小说内在的旋律、情绪色彩或声音等。这些变化就是感染我们的不同方式。

《化妆》是魏微的名篇,它一发表就好评如潮,连续获奖。从发表至今已经多年过去。在淘汰和遗忘不断加速的时代,一个作品能够经受五年的检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多年我们忘记了多少作品已经不能记得,但我们记住的作品实在有限。《化妆》是我们记住的作品之一。多年后《化妆》不仅仍然经得住重读,而且可以判断它是多年来最好的短篇小说之一。《化妆》由三个跳跃式的段落结构而成:十年前,那个贫寒但“脑子里有光”的女大学生嘉丽,在一家中级法院实习期间爱上了“张科长”。然后是嘉丽的独处十年:它改变了身份——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主人,改变了经济状况——可以开着黑色的奥迪“驰骋在通往乡间别墅的马路上”。一个光彩照人但并不快乐的嘉丽终于摆脱了张科长的阴影。但“已经过去的一页”突然被接续,张科长还是找到了嘉丽。于是小说在这里才真正开始:嘉丽并没有以“成功人士”的面目去见张科长,而是在旧货店买了一身破旧的装束,将自己“化装”成十年的前那个嘉丽。这个想法是小说的“眼”,没有这个化装就没有小说,一切就这样按照叙述人的旨意然而却是出人意料在发展。前往的路上,世道人心开始昭示:路人侧目,暧昧过的熟人不能辨认,恶作剧地逃票,进入宾馆的尴尬,一切都是十年前的感觉,摆脱贫困的十年路程在瞬间折返到起点。我们曾耻于谈论的贫困,这个剥夺人的尊严、心情、自信的万恶之源,又回到了嘉丽的身上和感觉里,这个过程的叙述魏微耐心而持久,因为于嘉丽说来它是切肤之痛;这些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的张科长,这个当年你不能说没有真心爱过嘉丽的男人的出现,暴露的是这样一副丑陋的魂灵。嘉丽希望的同情、亲热哪怕是怜悯都没有,他如此以貌取人地判断嘉丽十年来是卖淫度过的。这个本来还有些许浪漫的故事,这时被彻底粉碎。

在我的印象里,魏微似乎还没有如此残酷地讲述过故事,她温婉、怀旧和略有感伤的风格,特别有《城南旧事》的风韵,我非常喜欢她叙事的调子。但这一篇不同了。她赤裸裸地撕下了男性虚假的外衣,不是爱你没商量,那是“抽你没商量”。这个时代的世道人心啊!

小说看似写尽了贫困与女性的屈辱,但魏微在这里并不是叙述一个女性文学的话题,这是一个普遍性的问题,是一个关乎世道人心的大问题。在这个问题里,魏微讲述的是关于心的疼痛历史和经验,她发现的是嘉丽的疼痛,但那是所有人在贫困时期的疼痛和经验。当然,小说不能回答所有的问题,就像嘉丽后来不贫困了但还是没有快乐。那我们到底需要什么呢?就是这个不能穷尽的问题才使我们需要文学并满怀期待。

读魏微的小说,总是怀着一种期待,她是能够给人期待的作家。特别是读她故乡记忆的小说,那种温婉如四月洵风拂面春雨无声润物。这篇《姊妹》同样是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不同的是她温婉中亦隐含了一份凌厉。故事发生在文革期间:被称为三爷的许昌盛“是个正派人,他一生勤勤恳恳,为人老实厚道”。这样人过的应该是循规蹈矩波澜不惊的日子,与寻常百姓没有二致。但三爷许昌盛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居然一妻一妾有两个老婆。

性格内敛并不张扬的许三爷,是和黄姓三娘结婚十一年后才发现爱情的。他爱上了一个二十一岁的温姓姑娘。这个重大的事变与其说在家庭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毋宁说改变了当事人的生存状态和性格。在爱情这件事上,女性比男性决绝得多,男性惹上事情之后的不堪、卑微、猥琐,在三爷这里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来。当三爷逃逸之后,事实上,三爷已经出局了,两个女人对他的不屑剥夺了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斗争只在两个女人之间展开。我惊异魏微对人物心理的把握和洞察:两个三娘这时都不在乎三爷了,而是彼此之间在心气和意气之间的斗争。

如果仅仅写两个三娘的争斗,小说还是爱恨情仇并无新意,这样的世俗故事司空见惯。但后半部的转折使小说峰迴路转柳暗花明。可有可无的三爷死在四十八岁上。三爷的死使两个女人有了认识各自命运的可能,他们还是相互嫉恨不能原谅。但在具体事情上,他们又无意间相互同情、怜悯、体贴,比如温三娘的孩子受了欺负,黄三娘看见了不由自主地站在温三娘的孩子一边;温三娘念着黄三娘没有女孩,嘱咐自己的女孩要给黄三娘送终。她们都没有忘记对方是“仇人”,但在情感上又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小说写了两个女人不幸的人生,但小说不只是在外部书写她们永无天日的苦难,而是深入到人物内心,在人性的复杂性上用尽笔力。两个女的关系永远纠缠不清但又彼此依存。

魏微这些年来声誉日隆。她的小说逐渐形成了魏微可以识别的个人叙述和修辞风格。她的小说温暖而节制,款款道来不露声色。在自然流畅的叙述中打开的似乎是经年陈酒,味道醇美不事张扬,和颜悦色沁人心脾。读魏微的小说,很酷似读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有点怀旧略有感伤,但那里流淌着一种很温婉高贵的文化气息,看似平常却高山雪冠。《家道》是近来颇受好评的小说。许多小说都是正面写官场的升降沉浮,都是男人间的权力争斗或男女间的肉体搏斗。但《家道》却写了官场后面家属的命运。这个与官场若即若离的关系群体,在过去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果官场运气不济,官宦人家便有“家道败落”的慨叹,家道破落就是冲回生活的起点。当下社会虽然不至于克隆过去的官宦家族命运,但历史终还是断了骨头连着筋。《家道》中父亲许光明原本是一个中学教师,生活也太平。后来因写得一手好文章,鬼使神差地当时了市委秘书,官运亨通地又做了财政局长。做了官家里便门庭若市车水马龙,母亲也彻底感受了什么是荣华富贵的味道。但父亲因受贿入狱,母亲边也彻底体会了“家道败落”作为“贱民”的滋味。如果小说仅仅写了家道的荣华或败落,也没什么值得称奇。值得注意的是,魏微在家道沉浮过程中对世道人心的展示或描摹,对当事人母亲和叙述人对世事炎凉的深切体悟和叹谓。其间对母子关系、夫妻关系、婆媳关系、母女关系及邻里关系,或是有意或是不经意的描绘或点染,都给人一种惊雷裂石的震撼。文字的力量在貌似平淡中如峻岭耸立。小说对母亲荣华时的自得,败落后的自强,既有市民气又能伸能屈审时度势性格的塑造,给人深刻的印象。她一个人从头做起,最后又进入了“富裕阶层”。但经历了家道起落沉浮之后的母亲,没有当年的欣喜或得意,她甚至觉得有些“委顿”。

还值得圈点的是小说议论的段落。比如奶奶死后,叙述者感慨道:“很多年后我还想,母子可能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一种男女关系,那是一种可以致命的关系,深究起来,这关系的悠远深重是能叫人窒息的;相比之下,父女之间远不及这等情谊,夫妻就更别提了。”如果没有对人伦亲情关系的深刻认知,这种议论无从说起。

魏微曾自述说:“我喜欢写日常生活,它代表了小说的细部,小说这东西,说到底还是具体的、可触摸的,所以细部的描写就显得格外重要。当然并不是所有的‘日常\’都能够进入我的视野,大部分的日常我可以做到视而不见,我只写我愿意看到的‘日常\’,那就是人物身上的诗性、丰富性、复杂性,它们通过‘日常\’绽放出光彩。”这就是魏微的目光或心灵所及。她看到的日常生活不是“新写实”小说中的卑微麻木,也不是“底层写作”想象的苦难。她的日常生活,艰难但温暖,低微但有尊严。尤其那古旧如小城般的色调,略有“小资”但没有造作。魏微对生活复杂性和丰富性的发现,使她的“日常”有了新的味道和体悟——她看到了日常生活中的光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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