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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悲歌歌一曲 狂飙为谁从天落 ——吴起之死(连载十一) 孙献光

淮南日报 2017-05-03 15:00 大字

车裂 我与楚国一道死去

我目瞪口呆。

楚悼王去世的消息如刀一般割着我的心!

我突然感觉脸上有水顺着我杂乱的胡须滴下来,我一摸,那是我的泪。我为楚悼王悲伤,而我更悲伤的是自己。我所向往的伟大事业才刚刚开个头,为什么就要遇到如此挫折?我向往着再次饮马西河,直捣咸阳;我梦想着强弓劲卒,扫平三晋;我痴心于踏平临淄,并吞齐国。我遥想着一统中国,然后坐在巨型高车上,回到故乡。

朝霞绚丽,凤凰于飞,鲜花铺道,锣鼓喧天,万人欢呼!我看到当年骑在我头上的人颤抖。有恩的我报恩,有仇的恳求我的赦免。

而这一切将随着楚悼王的离开烟消云散。难道这是命?是楚国的命?是我人生的劫数?天乎!天乎!

楚悼王去世得太突然,是病亡?还是有人暗杀?

这消息太突如其来,我命令撤军。

有人劝我别回去,你得罪了那么多的楚国高层,你的支柱断了,你一回楚,必成网中之鱼,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你的下场会很惨。也有人建议缓慢撤军,边走边观察动静。

我听不下去,我不同意他们的好心之劝。我的理由是,楚悼王对我恩重如山,突然逝世,我竟然不敢回楚见他一面,不忠不义,这有违我做人的原则。再说,他去世前,难道对世子没什么遗嘱,对大臣们没有什么交待?还有,世子登基为王,他要想让楚国不断强大,就必须继续楚悼王的未竟事业,当然还要用我。退一万步讲,他就是不愿用我,也不会在我回国奔丧之时对我下手。到那时,如果他真要抛弃我,我干脆告老还乡,教书育人去。

司马屈重开始不愿说话,最后他也开口劝我。但我已经心坚如铁,我要回楚国去,我再也不愿颠沛流离。

我希望世子继位后能用我,但凭我感觉,他不会这样做。能坚定我回国之心的唯一原因,就是我不能对楚悼王不义。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赴汤蹈火,见他一面,为他在天之灵祈祷。我已经发过重誓,我不能为楚悼王而生,但我愿为他而死。我与他的邂逅就是天命所定。

我要他们准备轻车,抓紧动身。

“带一支军队回去吧。”司马屈重建议。

我没同意,回自己的国,还要带军队护身。这有失我的尊严。况且没人罢免我的令尹之职。在这个特殊时刻,我就是一国总理,还要为大王发丧,这些贵族对我能怎么样呢?

我只身乘车,匆匆而行。荆锐军,缓缓后撤。

一路上,我设想着最不测的各种可能。

也许,我一进城门,就有人突然行刺;也许,我一吊丧,就被世子宣布罢免,然后下狱;也许,我奔丧,世子就不许我进城,宣布我是楚国不欢迎的人……

不想那么多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要对得起楚悼王对我的一片纯心厚爱。

一路上,苦痛、精彩、斑斑驳驳的人生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我在颠簸的车中沉沉睡去,我好像这一生都没这么沉睡过。枪林箭雨、尸山血海、铁马冰河……如黄河的滚滚浪涛,向我奔涌而来,我和一叶扁舟在湍急的浪峰上挣扎。哦,我听见,咚咚的催征战鼓、苍凉的西北唢呐,悲伤的黄河号子……

我被车佐弄醒了,他说我咬牙切齿,腮扭脸曲,拼命挣扎。说着我的样子,他不禁眼泪汪汪。

进城门,我就听到城墙上有异常的响动,我看到城楼上有招摇旗在舞动,那是在与谁联络吗?

回令尹府的路上没见什么动静,我有点嘲笑自己是不是过分紧张。我换甲解剑,穿上丧服,上了轻车,直奔王宫。

路上,我已经发现,有不止一辆车从我一出门,就一直跟踪我。

楚国上空弥漫的不是悲伤的烟云,而是仇恨的飓风。

我浑身开始有自卫性的紧张,心跳加快。我叫轻车加速。我握紧了双拳,“吴起呀,你还怕什么?有大王的在天之灵眷顾,你怕什么?”

虽千万人,吾往矣!

突然,我感到身上的血从胸口沉下来,感觉身体又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轻车一来到王宫门前的广场,我缓缓下了车,我已经察觉到,身后远远地聚拢了不少人,都身穿丧服,他们指指点点,激愤地议论什么。我判断,今天有事要发生,他们好像已经密谋好了。

我挺身上阶,快步疾进。走着走着,我猛一回头,已经聚拢的黑压压的人群齐唰唰停下来。

我再次加快脚步,向王宫大门疾行。而身后的人群已经开始步履杂沓,轰轰有声。突然有人大喊,“杀吴起!”

人群中马上杂乱地喊起来,“杀了吴起!杀死这个乱臣贼子!为屈子玉报仇啊!为屈宜臼报仇啊!

我看见,有人拿弓,有人拎剑,领头的,有阳城君,有鲁阳文君,有左尹屈瑕。宫门的卫士想阻拦他们,但已被他们用剑刺倒。

只要有人带头,只要一杀人见血,贵族们的仇恨火焰便腾空而起,再也无法遏制,这群人发出更大的喧嚣,“杀这个猪狗!为屈子玉报仇!为屈宜臼申冤啊!”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暴乱。

楚悼王去世,难道宫中没有一点准备?难道世子就没考虑到贵族们会乘机闹乱子?我急速奔跑,也迅速思考。但场面已经容不得我细想。

我无地可去,只能继续朝着楚悼王停柩的寝宫跑去。

当我冲进寝宫,我才发现守灵的王子王孙、嫔妃们已经不见了。也许,他们是被奔腾而来的喧嚷吓坏了;或者,早已知晓贵族们要乘我奔丧时动手的阴谋?

他们一齐拥进寝宫,见我跪在楚悼王的尸前,一时没了主意,他们也知道我的身手,谁也不敢近前先当替死鬼,只是把我重重围住,拉弓亮剑。

阳城君手一挥,众人立即停止了呼叫。

我知道今天难逃一死,除非世子迅速率兵平叛。我没有理会周边人的怒怨,扑跪在楚悼王的尸首旁,看着楚悼王那有些扭曲、干黄瘦削的脸,突然,我发现他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

“楚悼王啊,你是还有什么后事没有交待吗?你是为变法没有完成而痛苦吗?你是为了楚国没能在你手中强盛而死不瞑目吗?你是为我吴起的命运担忧吗?”我在心中嘶喊着。

楚国改革最大的支柱就这样折断,这是楚国的天命吗?是楚国的劫数吗?哀伤激起的酸楚涌上来,我在瞬间呆了。但转而一看身后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我突然站起来,指着楚悼王大喊:“大王睁着眼看着你们呢!看着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是如何毁灭楚国!

说着,我跪地,扶起了楚悼王的上身。果然,楚悼王怒睁着双眼。

人群吃惊,不由地往后撤。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个时候,你们草鸡了?”阳城君狂吼一声,抄起手中的剑用尽全力向我掷来,我头一偏,这剑带着风掠过我的耳边,割去我的一绺头发。

有人带头,立刻人们疯狂了,有人射箭,有人掷剑。我的眼前闪过一片箭幕。

一刹那,我扑到楚悼王身上,也许,我扑到楚悼王身上,可以阻止他们的疯狂。因为按楚律,伤王肤,灭族。

但这已经阻止不了失去理智的贵族们,他们射出了更多的箭。一枝箭头扎进了我的后背,我的全身阵阵痉挛,痛楚瞬间传遍我的全身。紧接着同时几箭钻进我的肺,我痛苦地扭曲起来,我用手抹了一把脸,口和鼻已经往外涌血,而楚悼王的身上也已经是密集的箭羽。

又是一次剧疼,刹那间,我的眼前闪耀出金黄,随即变成了灰白,无数的银刺在眼前纷纷乱飞。一个个银色的光圈从我眼睛中闪出,圆圈越飞越大。

我伸出颤抖的手,摸到了楚悼王的脸,一支箭刺碎了他的牙齿,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嘴。我再一摸,这箭的箭头已经穿透了他的后脑。

“改革者必是牺牲者。”我听到似乎有天外之音。

他们拎着我的手脚,往王宫前的广场急行。我的眼已经被鲜血糊住,我只能感觉到炽烈的阳光在我眼前一片金黄,我听到沸腾的声音:“车裂他!车裂他!车裂他!”

此刻的世子在哪?他登基了吗?他为什么不出现?

突然,我明白了,世子他绝不会救我,这个场面是他想做而做不到的。他需要用我的死来平息贵族们的不满。现在,他就是要放任贵族们发动暴乱,让贵族们把所有的仇恨发泄到我身上,又让他们背上暴乱、伤君罪,他就会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收拾局面。

好阴险的世子啊!

我已经被拖到广场,纷扰的人群已经将我围了一个大圈,四角的马已经立定,阳城君正指挥着人将绳子栓住我的四肢。

还有人不解恨,把已经刺进我身上的乱箭用力往我的内脏里捅。

真痛啊!我的心在痛,身在痛。我痛的是我死了,变法死了,楚国也死了。这奇痛竟然让我惨然微笑。

“他在笑!他还在笑!”许多人在愤怒地狂叫。

我感觉头上遭到重击。我的脑海里响起了咔嚓嚓的碎裂声,我知道,那是我的头骨迸裂了。

一个黑枣一样闪烁着金黄光芒的活物从心中升起,那是我的灵魂吗?它从脑壳中心开始向外飘起,像袅袅云烟,沿着我的躯壳边皮,飘飘摇摇。

这金光中似乎出现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此刻,他们的脸面竟然是那么清晰。我母亲伸出了双手,抚摸我的脸,我似乎能感受到她手指的温度,我的眼窝充满了眼泪。

我抿出了最后一丝笑,要迎接这最温暖的抚摸,立刻又引起暴乱者的阵阵惊叫。

大棒又砸中了我的牙齿,它们在重击下东倒西歪,有的迸射到天空。

阳光炽热,四马齐动,人在狂叫惊呼。我的四肢发出了撕裂的声响。突然,我感觉灵魂找到了裂口,轻轻扭身,便向天空飘荡,飘荡,溶进了那更广阔的光芒中!

一个精灵从楚国消失了,那是改革者的死!

后记:吴起被射杀后再遭车裂,世子楚肃王继位,按射到楚悼王和吴起身上的箭名拿人,共逮捕了七十三户贵族重臣家族两千余口,全部斩杀。阳城君逃走不知所终。随即楚肃王宣布废除变法,楚国从此走上了灭亡之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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