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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中,树的主干一个成人抱且不住。树长得也高,枝叶在空中肆意伸展,像一把撑开的伞,而且是一把巨伞,当我想用“亭亭如盖”来描述它的时候,实际上是把它说小了。夏天的时

安康日报 2017-03-23 10:09 大字

丰德勇

堂兄家有一棵杏树,树龄不得而知,反正在我的记忆中,树的主干一个成人抱且不住。树长得也高,枝叶在空中肆意伸展,像一把撑开的伞,而且是一把巨伞,当我想用“亭亭如盖”来描述它的时候,实际上是把它说小了。

夏天的时候,杏树下,是乘凉的好去处。但是院子里的伯叔婶娘们是不会去的,虽然“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这样文绉绉的话他们没有读过,但是这样的道理,他们了然于心。在少吃的年代,为了吃的东西而争嘴吵架的事情并不少见。“麦子黄,杏子熟”,炎热的夏季,是麦子成熟的季节,他们忙着收割晾晒麦子,没有时间去杏树下乘凉;当然,这也是杏子开始变黄成熟的时候,他们也不愿意因为去乘凉而落下某些嫌疑。

我们小孩子是愿意去杏树下的,从杏树开始开花的时候就去,等到夏天,去的就更勤了。

农历二月份上旬,杏树就已经长出花蕾,满树都是红红的花苞。远远望去,如火红的大蘑菇。过几日,花蕾便开始绽放,红色渐退,最终变成洁白。杏花的花期很短,中下旬花瓣开始凋落,开始的时候,稀稀落落,接着便簌簌如雨。有风吹过,似天女散花,煞是好看。那个时候小,体会不到黛玉伤悲春伤花的心情,只觉得是在享受一场视觉的盛宴。

后来树上便结出密密麻麻的杏果来,杏树的叶子也长了起来。叶子是绿色的,杏果也是绿色的,小小的杏果隐藏在叶子中间,像一个个害羞的姑娘,怕人看见。但我们还是眼尖,伙伴们在树下不停用手指指着树叶中间,说:“这儿有一个,这儿还有一个,那儿也有一个……”

缺吃的年代,孩子们总是嘴馋,等到杏子长到核桃大小还没变黄的时候就去树下用石头打下来吃。我个儿小,力气不大,扔出去的石头总是够不上树枝,大些的伙伴,一个石头扔上去,杏子就“咚咚”掉下来,有的直接掉在头上,砸得生疼。被杏子砸中的也顾不上疼,直朝着地上的杏子奔了去。

杏树长在堂兄家后门外,他们在屋子里听见外面孩子们用石头打杏子的声音,便出来看。堂嫂热情好客些,如果是她出来,就会对我们说:“杏儿掉到地上不好找,你们要吃上树去摘嘛!”听了这话,大些的伙伴就去爬树,那么粗的树,他怎么爬得上去?要是堂兄出来了,他脾气暴躁些,就怒斥道:“杏儿还是绿的,你们都打下来糟蹋干啥!”这个时候,伙伴们便拔腿飞跑。

等到杏子开始变黄的时候,伙伴们就变得勤快起来,主动要求去放牛羊。我们把牛羊赶到杏树下的荒坡上,往往是一个人放牛羊,其他人放哨。一旦发现堂兄不在家,就扔石头打杏子。这个时候杏子已经变得酸甜可口,比还是绿色的时候不知要美味多少倍!等到放牛羊回家,牙齿已经酸得吃不成饭了。

当杏子大部分都开始变黄的时候,堂兄就会上树把杏子用竹竿夹下来,堂嫂就给院子里人家送一些。母亲拿一些给我们吃,还有的放在麦糠中,等过几日,就全部变黄了。这个时候,酸味尽去,软软的,甜甜的,留给爷爷奶奶吃。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大多外出求学,没时间也不好意思再去堂兄家偷杏子了。再后来,生活都富裕了,市场上也有了专门卖水果的地方,大家都去买更大更好吃的杏子回来吃。堂兄家杏树上结的果子大部分也糟蹋了,他干脆把杏树砍了,做成了家具。

“春风又绿江南岸”,午后的阳光下,微风轻拂,我的眼前又下起了一场“杏花雨”,似乎看见绿色的杏果正藏在树叶中扮着鬼脸,诱我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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