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芝罘怀抱
1979年,我在地处河南的三线企业工作,春节前夕,我和相爱的人结婚登记,按照当时的政策,我们可以享受最后一次探亲假,回故乡探望父母。当时我们两人工资加起来不足一百元,根本没钱举行婚礼。于是我们对工友们说,回故乡烟台芝罘举行婚礼,回来发喜糖。事实上父母也没有钱为我们举行婚礼,他们对亲戚说,孩子们已经在工厂举行完了婚礼,回来看看父母就行了。亲朋好友送的贺礼,都被父母退回去了,免得欠人情债。
当时我们工作的单位厂址设在伏牛山深处,交通十分不便,那天下着大雪,伏牛山一片冰雪的世界,一条通往南阳的山路蜿蜒而下,大客车沿着这雪后的盘山公路向南阳古城进发。司机师傅边开车边骂娘,大客车里挤满了人,已是严重超载。突然汽车猛地刹车,全车的人都惊叹道:“哇,好险呀!”我起身向窗外一看,原来是汽车司机为了躲避不懂交通规则的路人,差一点冲下悬崖,幸亏司机反应快,来了个急刹车,才避免了车毁人亡的事故。
就这样在有惊无险中到了南阳,火车站已经没有车票了。我们急于上车,也顾不上那么多,买了站台票便上车了,可想而知上车后根本没有座位。我们挤到卫生间就走不动了,只好把行李放在地上,人坐在行李上。车厢里挤满人,过道上、座位底下都是行李。许多人坐在行李上,根本没有法子去厕所,也不可能去餐车吃饭,整个车厢塞得水泄不通。就这样经过十几个小时,终于到达郑州车站。下车后,我的腿麻得没法走路,到售票处问去济南的车票也只有站票。这次就连上车都要从窗户往里爬,我穿着笨重的棉袄,爬了半天也没上去,最后在旅客和列车员的帮助下才上车。上车后,坐在旅行包上,我的眼泪和汗水一个劲儿往下流。从那以后,我八年没有回家过年。
一到久别的故乡烟台芝罘区,我就看见来接站的哥哥和嫂子,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这一路太难了。离家远回家过年太难,那一刻我下决心一定要回故乡工作,要和自己的家人一起生活。于是探亲假结束以后,我就向工作的三线企业提出申请,要求调回故乡。厂长得知我要调动工作,坚决不同意放人。他说:“你是国家专门为三线企业培养的大学生,你走了谁来干统计工作?再说你老公是财务处骨干,你们一走,就少了两个骨干力量,对工厂生产管理影响很大,坚决不能放。”他说的是实话,我所干的统计工作专业性比较强,当时厂里只有我是大学统计专业毕业的,而我老公在财务处成本科当科长,负责全厂的成本核算工作,也是关键岗位。但是,我们很想念大海,想念故乡的海风,想念故乡的亲人。
我和老公经过反复思考,最后跟厂长签订了一个合约,我们分别负责在一年内带出一名徒弟。待徒弟独立工作的时候,工厂就放我们回烟台芝罘区。于是我和老公各自选了一名接班人,手把手传帮带,尽量将自己的知识和技能传给徒弟。年末经考核过关后,厂长给我们发调函。我们赶紧通知大哥大姐,让他们去烟台合成革厂找人事处协商。当时烟台合成革厂正是招募人马的时候,很快同意了我们的请求。合成革厂把我们的材料上报省厅,省厅认为我们符合教师条件,于是让我们去山东省第二轻工业学校当老师。
当我们夫妻带着孩子第一次站在烟台海边的时候,火红的太阳正从东方喷薄而出,海面上被朝霞镀成了金色,浪涛汹涌澎湃。轮船和港口都镶了金边,像童话一样美。看着这一切,我的心醉了!芝罘湾对我们来说是母亲的港湾,烟台山是父亲的山,如今回来,我们一定要尽自己全部的力量报效芝罘湾,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芝罘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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