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的身影 常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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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岁月的风华里,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恰恰等于他所承受痛苦的深度。所以,好多时候我更喜欢借助于生命的行走,欢乐也好,悲伤也罢,从人生纷繁中渐悟世界的温度和厚重。人世间的大境界多在乡野。山恋开阔,可以听到生命的拔节;清溪萦绕,可以看到生命的寂然。那么,就随着这灵性流淌的花山溪水走进洋洋文化大观的漳州吧,在随意的乡音俚语中回望一下林语堂瘦弱飘零的身影,在与世无争的性情中铭记民国文人的风骨与气度。
从史志上的记载来看,每座城市或多或少都会沾染文化的气息。就拿这座闽南漳州小城而言,完全可以追溯到1300多年前的唐朝。在更多人眼里,似乎连盛名在外的水仙花也有着诗意的存在。明代景泰年间,也不知是远途游人的无心而为,还是衣锦还乡高官的心有想法;也不知是劳累奔波中的偶然,还是鲜活生命的矫情,总之,不为人知的水仙就这样懵懂着从武当山来到异地他乡。
也不知道漳州和水仙谁更幸运?在温和的气候和肥沃的土质下,新生命很快找到适合繁衍生根的好地处,以其清新的山野清幽,甚至不用与其他植物争奇斗艳,轻而易举就树起了“天下水仙数漳州”的美名。飘然朦胧,宛若仙子的水仙,于灵魂的缝隙中悄然透着丝丝野性,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全然被这花朵迷住了,不断衍化着漂泊与诗意的种种话题来。
漳州有水仙,也有不为人所知的县城—平和。如果要在地图上进行标示,最多只能是写下针尖小的地名而已。同样是称谓,因着从这里走出的大师林语堂,一切都开始变得澄澈、宁静起来。自然,林语堂不是个百无一用的文人,无论是富于空灵的文字,还是风情绰约的个人逸事,最终都让他以真性情塑造起超凡脱俗的不朽雕像。而漳州,好像要承载起最瑰丽缤纷的文化情调,在朴素本真中映照人情的温煦,在深厚风息中为后人传唱品鉴。
这是一段岁月中的文化传奇,是一段文人性格坚韧的气质。如果要以目光去凝视林语堂出生的坂仔镇,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掩映在夕阳和大山深处的小山村虽地处偏僻,可即便在最不适合植物长生的时节,这里的水仙花都是光彩灿然。众所周知,漳州盛产水仙,有着“世界名花唯此有,人间异香别地无”的称誉。或许是这样的缘故,让林语堂内心中有太多的情愫,尤其对于情感的坚守和久长,更有着如山如水的无限辽远阔大。这种无限延伸的宁静和温暖,是文人的浪漫,也是文人的味道,任凭着这道不凡的文化气韵和历史张力从漳州向四处辐射。就像鼓浪屿上结缘的那段婚姻,也在心旌摇荡中弥散着烟火气息的愁绪。时光纵然能带走漫然的岁月,可那些爱恨,那些人生的分手和认识,始终暗合着水仙的生长周期,让人不断把眼光延伸向一个人的前世今生。也有人说这是文学的解读和杜撰的桥段,但文化人的世界,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猜透。确实,就算有这些演绎出的故事,毕竟也是美丽的。这样的美丽根本无须去探究,只需要静静回望。
人和花都有着行云流水般的情致,息息相通的是意境。水仙花从不会成群开,一枝也只开一朵。但平和的这束扑面而来的香息,演绎出的不仅仅是“红绿複裙长,千里万里闻香”的烂漫传唱,还有着一花一世界的清逸。可以断言,在这样的闲适意趣下,如此奇特的并蒂双花体现出的无疑是一个大时代的气象。
文章可幽默,作事须认真。这是一条见证林语堂文化心迹的小路。其实,花与人一样,展露出的未必都是艳丽光鲜。水仙的情韵更多是飘香弄影,静定自守。林语堂的凛然坚贞、清幽高洁,书写出的是人格的魅力。这种文化人格的可爱之处,也是他对于生活的淡然。想想,能以这样的心态面对以往和过去,这样的生命如此惊人地和水仙相似,素艳洁香却不争春。当年,厦门大学刮起的国学之风,让鲁迅来了、孙伏园来了、顾颉刚也来了。一大批闪烁着光环的学者纷纷应邀而来,瞬间让名不经传的厦大校园群星熠熠。于是,远在南隅的厦门顿时成为了全国关注的焦点,有人甚至说,半个北大都搬到了这里……然而,没人知道林语堂风光的背后,却经受着太多的磨难,就像努力绽放的水仙。于是,这些无奈、困惑,都幻化为他不同往常的精彩文字。
时光平静了,而故人却已远去。风徐徐吹来,分明斜裹着湿漉漉的潮气。人生况味、命运沉浮、历史讲情、浪漫情韵,顿时都在旷远和帆影中成为了回望下的唏嘘感慨。这又该是一种怎样的记忆呢?以这样的方式追寻林语堂的过往,从中渐然明晓了文人的生命世界。相信只有熟知、了解他的人,才能从那些散佚的文字中读懂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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