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汉语中一个良字,有太多的话可说,阅读《正韵》,就还有“器正曰良”的解释,再是古文献《谥法》,亦有“温良好善曰良”,以及《书·益稷》中“元首明载,肱骨良
■吴克敬
良好、良有、良多、良久、良心、良机、良宵……汉语中一个良字,有太多的话可说,阅读《正韵》,就还有“器正曰良”的解释,再是古文献《谥法》,亦有“温良好善曰良”,以及《书·益稷》中“元首明载,肱骨良哉”、《太甲》“一人元良,万邦以员”、《论语》“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等等解释,然而如此之多的解释,还不能解释清一个良字的全貌,因为以良字为本,还可以造许多字出来,仅在良字的右边,加上偏旁部首就有多达十多个字,譬如粮、浪、踉,譬如狼、俍、朖……翻到左边来,也有几个字,譬如朗、郎。
我受邀参加乡友王宽让女儿的婚礼,婚礼的主持人点了我的名字,要我给新婚伉俪证婚并致辞。
乡友王宽让一个月前,就给我说了的事,我没有推辞,也没敢怠慢,早早地准备了一段话,但我被点将,登上两位新人的婚礼台上来,看着两位新人,蓦然自心底生出这样几个字来,“佳偶良缘”。
正是这个良缘的良字,一下子改变了我成竹在胸的一段话,借着这个良字,来为新人致辞了。我问两位新人,你们今天,一个是新娘,一个是新郎,对吗?两位新人郑重地回答了我,是的。我拿着麦克风,把我问给两位新人的问话,问得十分响亮,这也就是说,我不仅问的是婚礼台上的两位新人,问的还有盛装一堂,来为两位新人贺喜的亲朋好友。我这么问过后,就来为大家说这个良字了,像我开篇那样,说了一串关于良字的组词,说到良缘时,我不往下组词了。我说两位新人,因为一个良缘,幸福地走到一起,一个成了新娘,一个成了新郎,新娘的娘字是良字的一个组词,新郎的郎字也是一个良字的一个组词。
娘字是良字的左边加了一个女字旁,郎字是良字的右边加了一个耳朵旁。
古人造字,就是如此浅显,而又是如此深邃。简简单单的一个良字,有了一个女字旁,意义即大不一样,这个人就成了娘;普普通通的一个良字,有了一个耳朵旁,意义亦大不一样,这个人就成了郎。
成了娘的人,是老娘,是新娘,都要我们认真思考,同时又要我们认真对待。也就是说,老娘是娘,新娘也是娘啊!一个男人的成长,老娘把他生下来,他吃着老娘的奶长大,老娘能负责他多长时间呢?肯定无法负他一辈子的责。二十年,三十年,到他娶了新娘之日起,老娘即使再不舍得,再不愿意,也要拱手把她养育成人的儿子,推进新娘的洞房,推进新娘的怀抱,让新娘来负责了。新娘接受他,让他钻进自己的被窝,就不是一日两日的负责,也不是八年十年的负责,她从有了新娘这个称谓起,是要为这个钻进她被窝的人负责一辈子呢!
我说新娘也是娘,道理就在这里。
狂妄自大的男人,于此是要有所觉悟的。你在老娘怀里长着时,是吃了老娘的奶的;老娘把你推给新娘,你吃了新娘的奶没有,你自己知道。所以,男人没有理由,不把新娘也当娘的。
自己在婚礼上的身份,也明确地做了界定。你是新郎啊,良字边那个大大的耳朵,几乎是顶天立地的哩!让你的身份从此有了这一个耳朵,绝不是聊作摆设来看的,那是对你的一种启发,一种明目张胆的启发,启发你是要听话的。要你听谁的话呢?娘的话呀。老娘,新娘,是你的娘,你就要认真听,好好地听,仔细地听。
听娘的话,自己不会吃亏。
当然,娘也要做到像娘,如历史上的岳母,刺字在儿子岳飞的背脊上,要他“精忠报国”,岳飞听了娘的话,身体力行地为着这一理想而搏杀;还如孟母,三迁住所,为使儿子孟轲安心读书,孟轲听了娘的话,日后成了继孔丘之后,最伟大的儒家代表人物,人们尊敬地称其为亚圣。老娘的话,做儿子似乎都能听得进去,而新娘的话,听起来似乎要困难一些,甚至怎么都听不进去。
问题的要害就在这里。
历史上怕老婆的几位典型,不是人家耳朵软,也不是人家没骨气,人家可都是朝廷里的股肱之臣,以及国家依靠的抗敌大英雄呢。就说“吃醋”的故事吧,唐太宗坐在了皇帝的位子上,他要奖励为国做出贡献的文臣武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房玄龄。唐太宗不是心血来潮,他是看着房爱卿守着个黄脸婆过日子,心疼他,就把服务于他的两名宫女赐给了房。多好的事儿呀!撂在别人头上,还不把对方乐得登天。可是房玄龄没有,他没有高兴起来,反而吓了个半死,跪给唐太宗,说他不敢接受皇上的恩赐。唐太宗问其故,房玄龄说他怕老婆,老婆是不会让他接受圣上的这一恩赐的。唐太宗以为奇事,差人叫来房玄龄的老婆,告诉她,朝堂之上准备了两份礼物,一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宫女,二是一壶毒酒,让房玄龄的老婆任选其一。房夫人二话没说,她选择了致她死亡的鸩酒,抱起来就喝,咕嘟咕嘟,喝了个底儿朝天。看她喝得坚决,房玄龄要去夺,被唐玄宗差人按住,到房夫人喝光了一壶鸩酒,唐太宗才哈哈一乐,揭秘他给壶里灌的并非鸩酒,而是老陈醋。
听老婆话,使老婆灌了一肚子老陈醋的故事,流传着,到了大明朝的时候,又出了一个怕老婆的戚继光。
戚继光是抗击倭寇的名将英雄,他怕老婆,让他左右的参军牙将受不了,出主意给戚大将军,要他吓吓他的老婆。戚将军依计而行,在老婆午觉时,提了一把利剑,架在老婆的脖子上,参军牙将一声喊,戚将军的老婆醒过来,看着戚将军的样子,不仅没有害怕,还瞪眼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戚将军回答说,老婆近来身体虚弱,我想杀只鸡煮了,给老婆补补身子。老婆嘟哝一句,杀鸡用得着宝剑吗?说罢转身又去睡她的午觉了。戚将军自己不敢吓唬自己的老婆,参军牙将们亲自出马,全副武装地列阵在戚继光的军帐里,一个个怒目圆睁,只等戚继光的老婆来了。参军牙将列阵时,是和戚继光商量好的,要戚继光派他的亲兵去请戚夫人,他自己威坐军帐,就看他们怎么吓唬戚夫人了。结果怎样呢?戚夫人到军帐里来了,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戚继光,就把戚将军看得屁颠屁颠地迎着她去。戚夫人问他演的什么戏?戚将军说了,他没有演戏,他是要夫人检阅他的军纪的。戚将军说罢,把他的佩剑抽出鞘,举在胸前,迈着军步,在前边引道,带着夫人把列阵着的参军牙将,一个个检阅了过去。戚夫人满意参军牙将的军纪,她笑了,夸了他们几句,就从军帐里出去了。
什么是怕老婆?
说透了就是听老婆话。谁的老婆都是从新娘而变老的,生了子,养了女,就都已熬成了老娘了,如此来说,也还就是听娘的话。
听娘的话,怕老婆,没有使房玄龄丢人;听娘的话,怕老婆,也没有使戚继光丢脸,而且还使他们功满神州,名满天下。他们都能模范地做到,何况我们芸芸众生。
老娘,新娘,谁都不想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男人,犯错犯浑犯难的,听她们的话,难听好听,都是对自己的检视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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