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挂钢笔
朋友小聚,见一朋友上衣口袋上挂着一支钢笔,大家十分好奇。这位朋友爱好书法,他带的是书法钢笔。这几年很少见到钢笔,口袋挂钢笔的人更几乎绝迹。这位朋友因此得了个“钢笔哥”的雅称。
我小时候上学时,钢笔是我们的心爱之物,大多数同学到了四五年级时,才能得到一支全家人省吃俭用买来的钢笔,因此非常珍惜。为了防止丢失,有的同学的母亲就用布料缝制一个钢笔套,或者用毛线编织一个,把钢笔装在里面,再用一根线绳,一头拴住钢笔套,一头系在衣服扣子上,再把钢笔装在衣服兜里。尽管如此,班里丢钢笔甚至偷钢笔的事件还是时有发生,班主任老师常常要为寻找钢笔做一些破案的工作。
记得在三年级,一天,一位同学的钢笔又找不到了。班干部小刚提议:翻书包!老师同意了这个常用的也比较有效的办法。结果,小刚在他的同桌———班级的文艺委员、学习成绩好长得又漂亮的女同学小丽书包里,翻出了被偷的钢笔。老师和全班同学都大吃一惊:小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部分男同学大声喊着:“小偷!小偷!”小丽张口结舌:“这、这不是……”就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老师打圆场说:“好了好了,也可能是小丽装错了,不是有意的。”但是,仍然有一些同学,见到小丽就“小偷!小偷!”地喊着,小丽终于经受不住这种侮辱,退学不念了。后来,小刚在他的好友面前炫耀:钢笔其实是他有意放进小丽书包的,谁让她学习好又漂亮呢!
口袋挂钢笔是有文化的象征。当时社会上流传着一个段子:挂一支钢笔的是小学生,挂两支钢笔的是中学生,挂三支钢笔的是大学生。那么挂四支钢笔的呢?可能人们认为没有人再比大学生有文化了,所以接下来的一句是:挂四支钢笔的是修理钢笔的。当年年轻帅哥的时髦装束就是,穿一件下边两个口袋、上边一个小口袋的青年装,小口袋里再挂着一支或两支钢笔。人们一看,又有文化又帅气!人们还可以判断,这种装束的成年人,挂一支钢笔的一般是社队干部,挂两支钢笔的,一般是教师或村里会计,因为他们需要蓝色和红色两种墨水的钢笔。
由于钢笔的普遍使用,社会上便衍生出一种专门的工匠———修笔匠。规模较大的学校门口和大集市上,都摆有这种修笔摊。笔尖、笔管、皮囊坏了,写字不流利了,找到修笔匠,立马就会解决问题。后来,修笔匠又增加了一项在钢笔管上刻字的业务。在笔管刻上“为人民服务”“要斗私批修”“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口号,也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朋友要分别,要升学或当兵,送一支刻有被赠者和赠送者名字和祝贺语的钢笔,再送一个折子本(有塑料皮的日记本),既有意义又实用。
村里的三爷爷也赶时髦,常常在上衣口袋里挂一支钢笔。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他肚子里并没有什么墨水,但很多年轻人都把他看作是文化人。有一次,一个愣小伙子在村供销社要借他的钢笔用一用,上去就拔他的钢笔,结果只拔出一个钢笔管,在场的人哈哈大笑。从此,“笔管儿”就成了三爷爷的外号。村里人嘲笑三爷爷是“猪鼻子上插大葱———装象”,我则认为,这是三爷爷对文化人的羡慕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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