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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是乡村的魂 □高铭昱

西安晚报 2016-12-04 00:00 大字

水是生命之源,过去对大多数人来说,食用水均取自于井。古人云“改邑不改井”,井是千百年来乡村亘古不变的标志,井是乡村不可或缺的生存基础,井是乡村的魂,谁没有自己心中的井呢?

我家老一辈人年自山东迁来陕西阎良谭家村,这个村也被称为“山东庄”。先打井后建房,那是所有到此定居移民户的惯例,一家一井,概莫能外。后来人口繁衍,分家析产,但井是不能分的,遂多家共用。无人把井看成私产,无论哪家的井都是公用设施。我家当年所打的井用了半个多世纪,到上世纪年代方才废弃。自记事起,我就是这井上的常客,跟着母亲上井绞水,稍大些就帮母亲抬水。井在我大伯家门前,旧青砖砌的井台高出地面,井口处长满黑绿色的青苔。井西是一架葡萄树,井南有一棵枣树,枣子即将成熟时,最下面一排枣枝因负重下垂,跳一跳就可拽下来,仰头一手拉枝一手捋枣,是当年最开心惬意的事情。

哥哥参军,父亲多病,母亲有忙不完的事,故自十三四岁起挑水的重任就落在我的肩上,每天三担。井上的辘轳因所用年代久远,穿在摇臂上的手把榫卯已经松动,我每次绞水时总是提心吊胆,怕手把脱出。脱出的后果极其严重:失去控制后的辘轳在重力作用下飞速倒转,摇臂将不偏不斜地打中人的头部脸部,那力度是惊人的。所幸我担心的事从未发生过。

用现代人的标准看,人工挖成的井都很浅。那时候我们这里地下米左右出水,再向下挖几尺就可大功告成,因此井里水都不深。但水井并不是一挖成就一劳永逸了,如果井水浑了,成了泥浆,或者没水了,就必须淘井。出现这种现象多是因地下水位的变化,或者井壁有垮塌。淘井有专用的柳条编成的工具,就叫柳筲,桶状,内面涂漆,故不漏水,与桶不同的是这器物为尖底。尖底的柳筲顺到井下后自动倾倒灌水,而水桶有时会浮立在水面,井上的人得来回摆动井绳方能使其倒下。淘井时,以柳筲入井提水,直至把井下的泥水刮完,然后有一人下到井底,把泥挖到柳筲里,上面的人绞上去倒在一侧,再放柳筲入井,把稀泥挖完才算淘井结束。把装满泥水的柳筲往上提时,免不了有溅落,井下的人无处藏躲,下半身泡在泥水里,上半身也只好任凭水淋泥打。这活儿不仅脏累,还有危险。我村李家老大当年给一户人家淘井时,就因柳筲跌落,击中头部要害,从而死于非命。在我担水的年代里,我家的水井至少淘过两次,不过那时我年纪小,用不上我。

一九六八年夏天,水位下降得厉害,村里的井都没水了。我家的井淘了又淘,仅能打上半桶泥水。生产队在村外农田里用钻机打的深井却丝毫未受影响,终日水车旋转,水流奔涌。我和几个小伙伴把水桶集中起来,找了辆架子车,合伙从这井上往家里拉水。一个来回约三里,几家的用水怎么也得跑五六趟。那个酷热的夏天,午睡的时间都用来拉水了。

自一九七五年起,我们这里的地下水位开始上涨。第二年,水位几乎与地面相平,用脚踏个坑都能出水,村庄几乎要成为沼泽。过去人工挖的井绝大多数都没有用砖箍井壁,因此全被水浸塌了,家家户户改用压水井。至此,传统的水井在村子里几乎全部消失。

又过了几年,水位恢复原状,压水井又不能用了。这时机器打井开始普及到家庭了,井打成后下水泥井管,不必担心垮塌。井也越打越深,从最初的二十米到三四十米,某些有专门用途的井甚至打到一百米。深井不惧水位升降变化,水源有保证,水质更洁净。辘轳也不再使用,改以水泵抽水。一九九二年,我也在院子里打了一口机器井,周围邻居都吃这口井的水。年前后,自来水管道铺设到我们村,祖祖辈辈使用的井水退出了历史舞台。我家院子里的机器井还在,井台依然,井口被水泥板死死盖住。这井偶然间家里还使用一下。

井离我们远去,这田园牧歌里最强的音符,带给我们的总是爱恨交加:不仅有美好的回忆,还有惨剧。井在给予人类生存必需的同时,也扮演着夺命的角色。我读小学三年级时,村内一年轻姑娘被发现死于村南一井内,时天降大雪,自杀他杀始终是谜,致使村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好长一段时间里,天未黑街道就空无一人。年,住我家对门的从蓝田娶来的媳妇跳井自杀了。她掰了生产队几个嫩玉米棒,被扣罚了一部分工分或口粮,一时羞愤酿成悲剧。悲欢离合,风风雨雨,井的历史,就是一部活生生的社会史。

我常常想:没有了井的乡村,还是乡村吗?如果是,那全新概念中的乡村,会出现什么样的代表符号呢?还会有井这样一统乡村数千年的核心地标吗?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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