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13689431498 □编写者:蔷薇 自由撰稿人 □受访人:王义(化名) 男 65岁 □讲述方式:微信 □讲述时间:2016年10月2日 回家探亲是因为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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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写者:
蔷薇自由撰稿人
□受访人:
王义(化名)男65岁
□讲述方式:
微信
□讲述时间:
2016年10月2日
回家探亲是因为姥姥病危。母亲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冲上返程的火车。一路上,母亲只顾着祈祷老天多留一天姥姥,让分别多年的娘俩见上一面。一进村子,母亲就往自家的方向奔跑。仿佛这么多年,她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只是偶尔去邻居家串了个门。
姥姥很争气,硬是挺到母亲跑到跟前叫了一声“妈妈”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咽气了。在村里人的帮助之下,姥姥的丧礼办得相当风光。男青年也来了,躲在人群之中,默默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不动声色地用眼角觉察到男青年的悔恨之意,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只是觉得,缘尽了,人也就远了。
在母亲离家前的一晚,村里出了件大事。男青年窥破了妻子与他人的奸情,愤而杀了那人和妻子后又自杀,却没能得逞,男青年出院子后被抓了。
倔强与刚毅
时光流逝,谁的风起云涌,谁的尘埃落定,在厚重的史册里,不过是薄薄的几页书,甚至抵不过一首五言绝句的风流。
上个月,母亲走完了她的一生,她性格又倔又强,脾气又臭又硬,是个死都不知道悔改的人。我对母亲抵触了一生,却在不知不觉中接纳了一生,甚至,她潜移默化影响了我的一生。
人生的际遇都有高低,短短几十年,能供人恣意妄为的时光究竟有多少?但是,一个人在逆境中,不管几多沉浮、几多磨难,仍将灵魂置于高处。与命运抗争,也要懂得与命运和解,相视一笑,前怨尽消,这才真的可贵。
母亲一生未婚,我是弃儿,我与母亲组成了一个家。我不知道母亲在我来到她的世界里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却在我与她相伴一生的过程中,留给我太多太多的故事。
母亲的故事,从19岁开始。
那个动乱的春天,杂树生花、群莺乱飞。一汪湖水在缓慢、深情地流淌。前面是谁家小院?杨柳低垂、桃李半开,隐隐有歌声袅袅,丝丝缕缕沁人心田。不知哪家女子在低吟浅唱,惹得墙外路人心思惆怅。
典型戏剧里的才子佳人的桥段欢喜开场,待字闺中的母亲遇上了才华横溢的男子。没有讲究什么三媒六聘,很快情意萌动,一夕之间成就了千里姻缘。才华过人的男青年满足了所有母亲对意中人的想象。许身这样的男人,正是她长久以来的梦想。
然而,造化弄人。母亲的死党加闺蜜,也对男青年心生爱恋。在得知母亲的心意之后,闺蜜感觉危机四伏,主动对男青年示爱,遭到拒绝后,没有丝毫气馁。当晚,在她父亲的帮助下,承诺男青年一个进城工作的名额。就这样,母亲被现实和闺蜜狠狠地摔了一跤。
闺蜜新婚,要求母亲当伴娘。母亲咬咬牙,挺直了腰肢,走在新娘的旁边。一场婚礼下来,母亲目不斜视,原本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谁知道母亲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洞房花烛摇曳出新郎恭卑的笑脸和新娘得意的笑脸,两个人在鼓乐喧嚣中,接受着人们的祝福与调笑,乐而忘忧,完全忽视了母亲的存在。
那一夜,母亲剪断了及腰的长发,泪水沾湿了行囊。天亮后母亲就离开了家乡,与往事告别,与过去一刀两断。
放下与舍弃
人走了,时光还在。几年以后,轻舟已过万重山。流光一转、再生尽歇。还有什么是不能忘却的?
母亲来到异地,很轻易地找到了工作。纵然有着形形色色的追求者,对母亲来说,她的一片冰心早已许诺给那个远方的男人。从此后,她心里再不能接受其他人了。
就这样,过着简单却清苦的日子。母亲5年都没有回过老家。不是不想,是不敢触碰心里头那道掩埋的伤痕。多少次,母亲在梦中回到家乡,依然是杨柳低垂、桃李半开,一位长发女子,依门而望。相同的场景,不同的心境。总能在梦中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他张开胖胖的小手,乞求母亲抱抱。梦醒后,母亲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回家探亲是因为姥姥病危。母亲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冲上返程的火车。一路上,母亲只顾着祈祷老天多留一天姥姥,让分别多年的娘俩见上一面。一进村子,母亲就往自家的方向奔跑。仿佛这么多年,她压根就没有离开过这里,只是偶尔去邻居家串了个门。
姥姥很争气,硬是挺到母亲跑到跟前叫了一声“妈妈”之后,才心满意足地咽气了。在村里人的帮助之下,姥姥的丧礼办得相当风光。男青年也来了,躲在人群之中,默默观察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不动声色地用眼角觉察到男青年的悔恨之意,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只是觉得,缘尽了,人也就远了。
在母亲离家前的一晚,村里出了件大事。男青年窥破了妻子与他人的奸情,愤而杀了那人和妻子后又自杀,却没能得逞,男青年出院子后被抓了。
他们夫妻留下一个男婴,6个月大,就是我。母亲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顿时愣了,因为我和她梦里的那个男婴长得一模一样。母亲看着我,喃喃地说:“看来,这就是命……”
前缘与后世
母亲本以为从今以后,孑然一身、天高地阔、任意畅游。谁知,一次归程,却让母亲背负了我这么重的一个行囊。长大之后,我知道母亲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人,一直住在她心里,只是这是她隐秘的心事,锁在心里,不让其他人窥视。
就这样,我在母亲的拉扯中长大。她从来不避讳我的身世,她从我刚懂事的时候,就告诉了我父母的名字,以及父亲的近况。她不要求我叫她“妈妈”,让我自己选择。看到同龄人一口一声地叫着“妈妈”,我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对一个对我照顾有加的长辈不叫“妈妈”,况且,她对我比任何母亲都宠爱。
母亲穷其一生,把我培养成了一个多才多艺的人。就像她说的那样,我像极了我的父亲,从秉性到外貌,无一例外。母亲除了对我的功课抓得很紧以外,还教我拉小提琴、打乒乓球、吹口琴……我的生命由于母亲的规划而变得丰富多彩、活色生香。
然而,母亲一天天老了。老到自己已经无法走出家门了。可是,她仍然让我每天背着相机出门,去捕捉美好。回来的时候,一推门就能听见母亲拍着双手,给我鼓掌,她说,我就是她的腿,她的眼,替她在这个世界上寻找美好。
母亲走了。是在初秋时节。母亲溘然辞世,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平静地选好墓地,当天就送去火化了。骨灰的余热在手心里隐隐留存,让我在黑夜里失眠了。然而,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人们的流言蜚语。按照我们这里的惯例,应该将母亲的遗体停滞3天,然后才能火化。而我,在当天就匆匆下葬,这在许多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更是没有人情味的。
我默默走过人群,将那些流言蜚语置之身后。我知道,母亲懂得我的心意,这就够了。我实在不需要跟不相关的人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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