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的玉米地
[摘要]汪 者
大沙河两岸是一望无垠的平畴，这里土地肥沃，四季景色宜人。在北岸成片的庄稼地里，常看到一位腿脚不便、佝偻着腰身、埋头干活的老人，那就是我年过七旬的岳母。
岳母得过中风，儿女们再三劝她把旱地丢掉，岳母表面上答应，但节令一到，又瞒着儿女播下种子。收获了大豆、花生、山芋、玉米等，岳母总是送这个一箩、那个一袋。我们除了感激，还有点啃老的感觉。
今春，我跟妻商量，现在城里人兴到郊区租地耕种，一方面是劳动锻炼，还有就是享受亲手种植的喜悦，何不让岳母借几分地给我们呢！妻说好事呀，你成天做生意缺少锻炼，更重要的减轻我妈地里的活儿，等于帮帮老人。我们把想法说出来，不想岳母欣然答应。
小满未至，岳母就打电话叫我们去种玉米，那天我有事，妻一人去了，很晚才回来，累得不行，但挺开心。妻笑着说，我要了四分地，剩下的地我妈种，我妈之前一道打了除草剂，今天跟她平地、打凼、施底肥，然后播玉米种，硬是把所有的地给种完了。种玉米的多半是娘家左邻右舍的老人，碰到面都叫“姑娘长，姑娘短”的，亲热着呢。有的说今年多种点，城里的娃喜欢吃；有的直夸我孝顺，回来帮老娘种地……那场面热热闹闹，像回到大集体……妻的一番描述，让没去的我后悔不迭。
后来，我在电话里告诉岳母有活尽管吩咐。岳母答应了，可是很长时间也不见动静。端午节那天，我们去看岳
母，岳母刚从玉米地里除草回来，才得知她给我那几分地追了肥，打了药。我说您为什么不叫我们干呢，看把您累的！岳母撇撇嘴，笑笑：你们忙呗，我顺便发点狠就干完了。
五月的玉米地一片葱绿，玉米正拔节长高，岳母带我们绕地转了一圈，望着齐整整的玉米杆和宽大的玉米叶，岳母喜上眉梢。想不到，六月里一场罕见的洪水冲破了大沙河下游的河堤，淹没了北岸几十里沙地和良田。岳母的玉米地被洪水浸泡多日，村里动员圩区老人撤到安全地点，岳母却时刻牵挂正在抽穗的玉米。幸好洪水很快退去，玉米秸秆和叶子在阳光下渐渐舒展开来。岳母这才松了口气，欣喜地告诉我们：没事了，玉米抽穗了，一天一个样儿。
个把月后，岳母打电话说可以掰嫩玉米了。我们冒着暑热穿行在青纱帐里，嗬，宽大的玉米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欢迎我们的到来；一颗颗玉米棒把光洁玉润的身子羞答答地裹在苞叶里，任银白而略带殷红的须随风飘拂。岳母站在地头喊：多掰点嫩玉米，煮着吃，再过半个月都成熟啦！收玉米你们再忙也得来哦！我和妻大声回应。说来惭愧，从播种到管理、收获，我总共才来地里两趟，说是借种玉米地，可每一次除草、施肥、打药都是岳母自己代劳！
秋后的一天，我和妻特地早早赶到玉米地收玉米，谁知岳母听说后非要帮忙不可。钻进玉米地，一行行一排排粗壮的玉米杆上，缀着褐色胡须的玉米棒不安分地探出饱满的身子，向我们张开金灿灿的笑脸。我左手掰一颗，右手掰一颗，不一会儿，满地沟堆满了棒子。岳母不顾叶片刮打在脸上又痛又痒，和我们干得汗流浃背，直把一袋袋沉甸甸的棒子搬到车上，才揩一把额上的汗。我和妻说，本来让您省点心，不想给您添了麻烦！麻烦啥？明年还种！岳母边说边望着那片刚收完的玉米地，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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