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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风景上的独特

安徽商报 2016-10-30 00:00 大字

曾于里﹙独立撰稿人,现居上海﹚

安妮宝贝真正脱胎换骨的作品是《月童度河》。

她的写作内容与写作风格发生了根本变化。《月童度河》虽是本散文小说集,但散文的篇幅占了绝大多数比重。与之前《素年锦时》《眠空》那种碎片化的个人呓语不同,《月童度河》里的散文都是完整的篇幅,如实记载了安妮宝贝的写作、阅读、旅行,对情感的体悟,与亲友共处的点滴,以及生活的琐碎细节。这些散文里有了更多家常与日常的细节,没有刻意的小资趣味与格调,而有一种朴实踏实的质感。一个非常接地气的安妮宝贝出现在了读者面前,比如在《银杏》中,她谈到自己写作长篇时的焦虑和艰辛,“昨天试图调整结构,电脑里密密麻麻的字逐章拉过,一时有崩溃感,迅速把电脑关掉。清晨起来决定再战。深夜,独自在厨房,一口气吃掉三个花卷和一盘剩下的土豆丝。觉得饿。”但凡有过写作经历的作者读到这里不免会心一笑,这或许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但安妮宝贝的确很少在作品中呈现焦灼、食人间烟火的自己。

这种接地气也体现在文风上,因为有更多具有现实触感的情节刻画,安妮宝贝式的华丽形容词堆砌有了极大的改观,语言平实了许多;并且整部文集并没有什么激烈撕裂的情绪,而始终保持着一种冷静和自制。

但更根本的变化,是安妮宝贝人生观念、生活理念等的变化。

她谈到对写作的看法,“以前与朋友讨论,他说,艺术是让人放出心中的魔鬼。我并不赞同。很多心魔不过是妄想和情绪,是我执的戏剧化和激化。对人对己无益,应该克制。艺术宜尽量去靠近真理,至少对此抱有希望。”她懂得克制,以及妄想与情绪对读者的伤害,这几乎是对她以前写作的一种“背叛”。

她提醒读者警惕媒介对世界的虚拟塑造,即便她的早期作品充满种种消费符号和小资情调。“由各种形式的媒体,传播的关于物质和欲望的美轮美奂的信息,不知带给人多少误区。尤其是不经世事的年轻人们。以为生活就应该是这种样子:轻而易举的富裕,唾手可得的美丽,天长地久的爱情,终身饭票的婚姻。时尚工具扼杀人的理解力,洗脑式资讯使人弱智。事物在被标签化、模式化、物质化的同时,人的心力开始萎缩。”

她寻求精神治愈的方式,是非常务实的学习、服务、相爱,而不是飞蛾扑火的虐恋、束缚和缠绕。“因为小时候与家人叛逆的关系,我的阴性面发展得不够好,缺少对女性身份的认同感。阳性面被迫扩大,倾向支配、付出、对抗、坚韧。接受和示弱的能力很低。我也许是一个童年时被伤过心的人。这个伤很难治愈。但我使用各种方式自愈,花费很多时间。现在看来,有三种基本方式可行。学习(被验证过的哲学或教育)、服务(写作是其中的一部分)、相爱(尽量扩大认知的边限)。”

我们甚至还可以读到安妮宝贝对他人生活以及社会现象非常精彩且具洞见的看法。这林林总总的变化,来源于安妮宝贝对以往一些执念的放弃。她说:“逐渐放弃的东西在慢慢增多。电视报纸杂志新闻,娱乐时尚华服美食,现在连文艺的小说诗歌音乐等艺术形式也失去效用,无有把玩的心。粗分的妄念已过滤,需要处理的,是更深的更细微部分的杂质。把这些造作清理掉,人会负担很少地生活。朴素简单地存在,很好。”

“朴素简单地存在”,或许这才是逃离虚无的可循之径。“人必须在自我意识上先死一次,才能重活”,安妮宝贝不再试图从决绝的爱情中寻找自我,不再执迷于某种情调的营造、把玩或片刻的顿悟,她告别早前那个颓废、灰暗、迷惘又时而故作清高的自己。她越来越懂得从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从你我他组成的周边世界寻求慰藉与真理,因为她变得平静、宽厚和温和。

安妮宝贝继续说,“那些多愁善感的阶段已然结束。再没有柔肠寸断,你死我活。有时也会陷入情绪圈套,但思路还是像刀锋般冷硬、直接。没有多余汁液,只有自我切割的声音。这或许是一种枯木般的迹象,但世界的显现也因此简单明了。没有抒情的余地,只有观望的眼光。旁观世间,也旁观自己。”

安妮宝贝意识到了,虽然虚无是人生某种不可根本杜绝的情绪,但她更为警惕的是这种情绪的不断增值和自我沉溺,她试图学会的是,不抒情不夸大不绝望,旁观这种情绪,旁观自己。然后,“足够勇敢……扛起问题往前走。直到因果成熟自动脱落。人对问题的解决方式,不是试图找到答案,而是背负到可以卸除的那一天。”

在这样的时刻,安妮宝贝走向了庆山。如她对这个名字所寄寓的,走出虚无,基调不悲观,与生活、与天地稳定地连结在一起。

从早期的小说,到《得未曾有》,再到《月童度河》,安妮宝贝一直在变。但无论是10年前还是现在,安妮宝贝在同龄作家中都显得难以归类。她的作品如此畅销,这让不少批评者为她贴上通俗的标签,但她对文字的讲究、她作品中对个人情绪的耽溺,分明又有女性“私小说”的特色。她明明可以在安妮宝贝的名号下重复感伤的故事赚取天价版税,但她却选择走出个人小天地,尝试一种更平实、更开阔的写作;只是她的这种“开阔”与70后的许多成熟作家又截然不同,她几乎不曾触及时代、历史,也不在社会问题上过多谈论,她的开阔主要集中于个体与日常生活的连结,集中于个体精神世界的“跋涉、自省、觉知和试图完善”,这让她的作品具有某种遗世独立的禅修味道,具有不一样的吸引力。

总而言之,“安妮宝贝”也许是烂俗的,但当安妮宝贝主动蜕变为庆山,当她不安逸停留于一个阶段、不试图取悦读者、不断追求精神世界的精进时,“庆山”却可能成为文学风景上的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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