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情刘家坪

雨后的刘家坪（油画）

近郊徐家山旁，有个叫刘家坪的地方，可谓山青林茂，风景独好。

季节更替，看到窗外的远山，蓝成一抹诗意，忽然想去刘家坪看看，那里留有我曾驻足过的脚印。

第一次去刘家坪，是好多年前的事。一个午后，刚刚下过雨的山川满目苍翠。带了画具沿黄河北徐家山旁一条宽宽的水泥大道上山，一路庄稼泛绿，红红的苹果挂在枝头，渠水哗哗作响，花草在微风中起起伏伏，眼前的水泥大道不断向前延伸，路两边有一些土房子，房子后面就是菜园，透出一种田园牧歌的温馨。

又一个季节的来临，我依旧带了画具，从离刘家坪不远的新宅出发。穿过日益变化的城市高楼向北而去，眼前还是变化不太大的水泥路，再上一个坡就是刘家坪的村道。路两边依然有菜园，也有土房子，像一幅老旧写实的油画，很有沧桑感，一如既往地让人喜欢。

喜欢它的原因，就是几十年来保持一贯的宁静、安详，如古典的音乐，很朴素很抒情。地里有菜也有花，绿色中映着红或者白，保持着自然本色。

沿途左顾右盼，农家院子几乎没有人，偶尔有几个闲散的人在路边闲坐或路过，见我支起画架，就围拢过来。我自以为是欣赏画作，当他们知道我在作画而不是在测量土地时便四散而去。后来，几次三番，我知道他们关心的是测量的事，与艺术无关。

雄伟苍翠的徐家山横在右手边，林木郁郁葱葱。居高临下，雨后的山体苍翠欲滴。有些云朵浮在山顶上，静止不动，颇有些遍阅人间红尘的味道，让人浮想联翩。

行走在刘家坪的路上，脑海里便会浮现出王维“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的诗句。这里也有牛羊、牧女、农夫共同交织成一幅立体的图画，有诗意也有烟火味，清静而闲逸。这里不但桃李芬芳，还有高大的白杨树，遮天蔽日，阔大的树叶在起风时便会发出低回沉闷的声音，惊悚肃穆。难怪古诗中有“白杨多悲声，萧萧愁杀人”之咏叹，在这里仿佛得到验证。

刘家坪的周围，是巍巍高山。有徐家山，有三条岭，有五一山，三面被山包围。雨雾起时，徐家山便掩在云海里，放眼山下的黄河，大有“河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的感觉。倘若是晴天，这里高大的白杨树便会洒下斑驳的影子，有羊群的小道便有诗意涌动。

可是，近些年这里变了很多，遍地嘈杂，还有一些手工作坊，几乎失去了田园的温馨。

我到达的那天，有成群的狗在路上跑，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型的狗舍，见到人便狂吠不止，百犬吠声，整个坪上是狗的叫声。刚刚看山的片刻欢愉，倏忽就如雨飘散。

灰灰的临街老屋，多为空房，门前草木茂盛，路边的木头电线杆孤独地静止在阳光下，凌乱的电线通向屋角，屋顶或搁着一口小“锅盖”，传递着电视的声音。这天是刚刚落过雨，路上人少，静静的，似乎是一幅画，朴素的，写实的，牧歌式的，又透出几分现代的旋律。

那天画完画，离天黑还有些时辰，沿庄稼地的地埂走了走，人工栽植的鲜花开得正浓，鲜艳无比，在晚风中摇曳，突然给人一种惊喜，来自自然的不加雕饰的美让人驻足流连，恰似身边路过的朴素的女子，有天然的无声的魅力。茂盛的豆角秧藤藤蔓蔓从竹架向上蔓延，四面八方绿气氤氲，远处有常年锁门的红砖房，高大而威严，这是以前的农机仓库，有门有窗，但没有人。玻璃温室旁高大的椿树枝繁叶茂，似伞盖一样的树冠却又颔首低头，若有所思。

回头望去，这里曾经的梨树所剩无几，仅有的一两株沐浴着晚风，有几分端庄。突然间便让人思绪纷纷扬扬，那年的春天，漫山遍野的千树万树梨花开，整个田野沉醉在花的海洋里，让人记忆犹新。今日复返自然，梨树已渺不可寻，只有晚风依旧。

从第一次无意间到这里，迄今已有十多年了。这里几经变迁，但总体面目依然清晰，这里是城市日以扩展后我心中的最后一片净土之一，来了去了，总有看不完的风景，说不尽的情思。

红砖的墙，浓绿的树，泥土的路，亲切温和的美丽。蓝的天、绿的山，幽静而舒心。

在春天的梨花中，在夏日的浓荫中，在秋日的微风中，都有我深情的目光和足迹。

当黄昏无边静寂地蔓延开来，轻柔的风，灵动舒展，站在风中，看着寂寞已久的小路，思绪再一次飘向暮色越来越浓的刘家坪的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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