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他从“自杀崖”救回500多人
茂幸雄正在观察有没有试图自杀的人。日本是世界上自杀率最高的国家之一,有些人选择了福井县的东寻坊海崖,在这儿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也正是在东寻坊,有位71岁的老爷爷11年如一日地坚守,从这处“自杀崖”上劝回了500多人。根据他的故事拍成的一部纪录片,近日摘得了洛杉矶电影节最佳纪录片短片奖,让无数人为之感动。
本报记者王晓莹编译
自杀者,“请等一下”
这位老爷爷叫茂幸雄,他当了42年警察,60岁那年退休。自从退休后,他每天在东寻坊这片海崖上“巡逻”,举起望远镜四处观察,搜寻附近是否有试图自杀的人。他还组织了一个救援小组,开导、帮助这些失落的人们,把他们从天堂门前拉回来。这就是电影《天堂门前》所讲述的真实故事。
茂幸雄所住的东寻坊是日本西海岸一片风景独特而美丽的海崖,这是一处广受欢迎的旅行胜地,碧海蓝天和清新的海风让人心驰神往,不少日本电影都在这里取过景。然而,东寻坊还有另一个有点骇人的身份——“自杀胜地”。因为这里的海崖陡峭险峻,很多地方人迹罕至,所以每年又有很多感到走投无路的人来到这里,悄无声息地寻了短见。
从2005年到现在,茂幸雄已经在这里驻守了11年,人们亲切地称呼他为“等一下大叔”,因为每当有想不开的人被他发现要轻生时,他的一声“请等一下”,会将自杀者唤回,改变他们即将放弃的人生。
救的不只是一条命
多年前,一个朋友的死给了茂幸雄极大的震动,让他萌生了“救人于自杀前”的想法。他至今仍清楚记得,自己接到警察电话、获知朋友死讯的那天,“他们(警察)告诉我,他自杀了。他从日本东北部租了一辆车,直接开进了海里。”茂幸雄说,“我看过了太多悲伤的故事,我不想再听到人们的痛苦和哀悼。”
“如果你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人呆呆地坐在那里,身后被阳光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他孤单一人,感觉自己的唯一选择就是结束一切。”茂幸雄说,“我知道,这样的人需要帮助。需要有人走近他们,伸出援手。”
2003年,茂幸雄在东寻坊“救人”时遇到了一对企图自杀的老夫妇。这对夫妇贷款开了一间酒馆,但由于经营不善越亏越多,日益增加的外债让他们觉得实在活不下去了。和茂幸雄聊天时,老两口正打算在日落时跳海。当时还没退休的茂幸雄劝他们再好好考虑考虑,还用巡逻车把他们送到了一家公共福利机构。不过,那家福利机构只是给了这对老夫妇一点钱,就让他们离开了。
这次偶遇五天后,茂幸雄收到了一封信,是那老两口在自杀前不久寄给他的——他们最终还是在附近的一个县上吊自杀了。
这件事让茂幸雄意识到,他需要救下的,并不只是一条生命。这些自杀的人缺乏的是心灵上的开导和活下去的勇气。
从此,在救人以后,茂幸雄会把自杀者带回救援小组所在的房子,帮他们解决问题。“如果他们负债累累,我就带他们寻求法律援助；如果他们失业了,我就带他们去职业介绍所找工作；如果他们无家可归,我就让他们先住我家。”
这位善良的老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在退休后的11年间救下了500多人。
自杀率下降了70%
拥有多年的救人经验,面对一心想死的自杀者,茂幸雄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有时警方反而比不上他。
有一次,茂幸雄有事外出,其他志愿者参与了一起自杀事件的救援。那个自杀者是个年轻姑娘,志愿者劝了她五个多小时,最终姑娘同意和他们聊一聊。不过,姑娘提出,希望在聊之前单独呆十分钟。
尽管如此,闻讯赶来的警察们和救护车还是马上把这个姑娘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是,姑娘最终说了一句“再见”,跳入了茫茫大海。原因是,警察跟她说了一句话:“想想你的父母,他们该多担心啊!”
听说这件事,当时不在现场的茂幸雄又遗憾又愤怒。他说,这是面对一个自杀者说出的“最糟糕的话”。对日本人而言,这种提及亲子关系的话,可能会让自杀者感到更加“心累”,反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救人的)唯一方法就是解决他们的困扰,帮他们重建生活的信心。”他说。
2009年,茂幸雄还和其他志愿者一起,设置了一套“防自杀监控通报系统”,白天可以当作监视器,夜间则安装了红外线监视摄像机,如果感应到有人想自杀,就会自动播放“怎么了,别想不开”、“请等一下,马上就有人来”等女声的录音加以阻止,救援队也会很快赶到。茂幸雄说,人有轻生的念头时,如果有人劝说,可能就有机会挽回。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在这11年间,当地的自杀率下降了70%,83名志愿者参与到救援自杀者的过程中。茂幸雄收留自杀者的房间中,挂满了感恩的字条:“幸与不幸,交织成了人生。”“珍惜生命”“我在别人所犯的错误中看到了自己。”很多被他救下的人说,他们当初自杀只是一时冲动,是茂幸雄给了他们现在的人生。
影片的结尾,茂幸雄在海崖上遇见了一个行为古怪的男人,这个人在悬崖边爬上爬下,可茂幸雄最后跟丢了他。“他在栏杆上坐了很久,后来他哭了,我很担心。”茂幸雄抽了一口烟说,“希望他能回心转意,回家去吧。”
幸运的是,第二天,海滩上没有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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