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力量：能无限创造，也能无限破坏
□本报记者 江丹
近日，一则“基因编辑婴儿”的新闻引发轩然大波。这原本是一项技术突破，却使得公众深陷恐慌。尽管科幻作品里曾无数次出现关于基因改变的故事，可当它在现实中发生时，人们却担心失控所带来的种种灾难。如今看来，过往科幻作品里种种，不是梦想，而是关于未来的一场场预演。
拥有无限能力之后的荒凉世界
据媒体报道，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贺建奎近日宣布，一对基因编辑的双胞胎已经于11月诞生，这对双胞胎的一个CCR5基因经过修改，使其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毒感染。
尽管这一研究成果尚未得到确认，但是批评的声音已经汹涌而来，人们对这一研究表现出罕见的关注热情，或者说是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担心科幻作品里的“变异”的种种真的在现实世界上演，生怕“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人类将要面对难以预估的灾难。
显然，虽然人们一度在科幻作品里不断突破极限，想象具有超能力的自己，可并不希望它变成现实。毕竟，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人们已经领略过超能力人类所带来的覆灭。
美国作家菲利普·迪克就在他的科幻小说《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中，描述了基因可以复制，而人类又拥有无限能力之后的荒凉世界。在书里，人类经历了一场末世大战，曾有过数千居民的巨大高楼变得空旷而衰败，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要么在战争中死亡，要么已经移民到某个星球。人类根据自己的基因特征制造了大量的仿生人，为他们劳作，供他们差遣。可很快，这些比人类自身都要聪明的仿生人向人类发起了反击，甚至取代人类占据了地球。
不仅需要面对仿生人的威胁，拥有了超能力的人类自身也生活得并不那么愉快。先进的情绪调节器可以迅速让他们从忧伤变为高兴，甚至变得更高兴，可是他们也发现，如此精准量化的情绪控制并不是那么舒服，远没有来自大脑指示自然发生的情绪美好，哪怕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
《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里，最炙手可热的，不是超能力人类，是那些普普通通的自然生物，比如一只真正的绵羊。
超级英雄抚慰心伤
对超能力的幻想，某种意义上是人类受伤后的一种应激反应。
超人、蝙蝠侠、蜘蛛侠……美国人在他们的漫画作品中塑造了无数的超级英雄。而这些超级英雄的出现，初衷是为了抚平彼时美国民众的创伤心态。美国学者罗德·霍顿和赫伯特·爱德华兹在他们所著的《美国文学思想背景》一书中，如是解释20世纪30年代美国人的认知巨变：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二十年中，美国人在国内经历了感情上的大起大落，……二十年代的美国生气勃勃，热情奔放，无所畏惧，坚信商业的独创性可以点石成金。1929年以后的下坡路却格外陡峭、漫长，背信弃义地把人们的希冀化为一场令人作呕的空想。”
那时候的美国人，深受经济大萧条和一战阴影的伤害。在传统的政府无法有效施以措施，传统的英雄无法救之于水火时，他们渴望有一位超现实能力的超级英雄可以从天而降。
1938年DC漫画公司《动作漫画》的创刊号上，人们看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超级英雄：一辆疾驰的绿色汽车眼看就要撞上普通人，大家四散而逃，这时英雄飞奔而来，将汽车双手举起，成功拯救身陷险境的人们。这就是超人，他身材魁梧，身上的紧身蓝衣服和潇洒的红披风，恰是美国国旗的色彩。
超人风靡美国乃至全球。有学者认为，“超人”的流行，恰好说明人们的焦虑急需抚慰。英国学者亚当·罗伯茨在其《科幻小说史》中认为，二战之后，人们对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对岌岌可危的核毁灭，对日益增长的物质充裕等怀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和文化焦虑，“超人”被视为“救世主”，可以疏解所有的忧虑。
人们不是没有这样想过，通过基因改变，让普通的自己也变成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另一位超级英雄蜘蛛侠便是这一设想的文化变现。彼得·帕克是生活在纽约的一名普通高中生，偶然被一只受过放射性感染的蜘蛛咬伤，从而获得了超能力，成为守卫城市的蜘蛛侠。
警惕没有约束的科技
人们欣赏漫画和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但如果哪一天超人、蜘蛛侠、蝙蝠侠等真的存在于现实，那或许将是一场灾难。没有约束的超级力量是恐怖的，因为它在无限创造的同时，也能无限破坏。
科技，实际上就是超级英雄，即是这样一股超级力量。毫无疑问，在迄今的时间里，科技无数次让人类大开眼界。人们在惊呼科技带来一次又一次巨变的同时，也开始对它感到畏惧，不知道它的界限在哪里，不知道它是否会反噬，不知道有它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1957年，美国有一部科幻影片《奇怪的收缩人》，诉说的便是人类对科技和未来的悲观。格兰特·威廉姆斯在其中饰演这位收缩人，因为遭到辐射，他的身高一周减一寸，从100多厘米，一点点减到微观级，甚至是肉眼不可见的原子级，在他的参照之下，猫、蜘蛛等动物显得无比巨大。在地球上，人类创造了很多，改造了很多，看似强大有力，但在不确定的某一天也会变得如此渺小。
还有1986年上映的《变蝇人》，讲的是与科技有关的悲情故事。年轻的科学家赛斯发明了一台能将物体分解再合成还原的机器，他想亲自试一下，于是进入了传送仓，可是一只苍蝇也飞了进去。于是，机器在将分解后的赛斯的分子再合成时，混进了苍蝇的分子，赛斯成了具有一半苍蝇基因的人。苍蝇的基因开始在赛斯身体内发生作用，赛斯迅速老去，他的身体开始长毛，牙齿脱落，浑身吐汁冒浆。这是科技引发的悲剧。
持续发酵的“基因编辑婴儿”风波，正是人们对科技的一次警惕。即使是普通人，尽管不懂得那么专业的知识，但也害怕科技双刃剑的反转，害怕这把利剑最终指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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