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B·怀特:最不纽约的纽约客

合肥晚报 2018-03-06 04:58 大字

“我刚刚想起,今天如果去木工厂,我得量一下卡车,计算出为卡车上的栅栏做一套侧帮,一个前帮和一个后帮,需要多少硬木板材。我得把这些板材拉回来,连同做布料箱用的松木。每一块侧帮,端顶要两根螺栓,前帮和后帮,中间的固着楔要一根螺栓,端顶各要两根螺栓,每个帮都要三块板,如此则需要五十四根螺栓,栅栏约为一英寸半厚,板材四分之三英寸厚,合为二又四分之一英寸,再留下半英寸给垫圈和螺母。约三英寸长的螺栓就可以了。我最好今天备齐。”

如果你是一位匆忙的纽约客,离开了交易所、办公室、谈判桌、开幕式、发布会,终于可以像一枚土豆那样陷入家里的沙发,一边喝点什么一边翻点什么,这个时候,《纽约客》上E·B·怀特的专栏文章可能更对你的胃口——无论你是否饶有趣味地揣摩作者的算术是否有问题,或者你根本就不在意数字,但是,那悠闲安详的细致末节,闲适周到的絮叨,连同这背后平凡平淡却又生机勃勃的生活场景,却令人神往,如同夏天的冰水和睡前的热牛奶一样安神补脑。

我最早接触的作品是《重游缅湖》,于平淡中活出真味来,有《瓦尔登湖》的神韵,也有陶渊明的遗风。

E·B·怀特作为《纽约客》主要撰稿人,一手奠定了影响深远的“《纽约客》文风”。《纽约客》前总编威廉·肖恩说, E·B·怀特是一位伟大的文体家,一位超绝的文体家,他的文学风格之纯净,在我们的语言中较之任何人都不遑多让。它是独特的、口语化的、清晰的、自然的、完全美国式的、极美的,他的人长生不老,他的文字超越时空。 

我想,他之所以能够得到《纽约客》的青睐,成为长期撰稿人,得到美国民众的喜爱,很大程度上是他将美国广袤壮丽的河山融进了纽约逼仄的街道;以自然、随性、自由的民族天性来调和、平衡商业都市异化的消费主义喧嚣。在小国寡民的社会,人人都是陶渊明也,就没有陶渊明;如果人人都是守林人,梭罗也就泯然众人矣。

E·B·怀特坦诚风趣,毫无商业竞争社会条件下应有的,哪怕是仅仅出于自我保护的功利主义的芥蒂算计。他的对于写作生涯的回顾,就透彻得像一杯水。

“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怀特稍有把握觉得自己不妨尝试一下写作时已经有二十七八岁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读书狂,事实上我这一辈子读书很少。跟读书比起来有太多其他事情是我更想做的”。——说实在的,这话给我很大的宽慰,我读书很少,至少在过去这是我试图掩饰的软肋。

怀特说,“在我应该读书的时候,我几乎总是在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情。我从没有读过乔伊斯以及很多其他改变了文学面貌的大作家,这对我来说是件颇让人尴尬的事。前天晚上我一眼扫到《尤里西斯》就拿起来想看看。我只读了大概二十分钟,然后我就走人了。作者是天才并不足以让我看完一本书。”——《尤里西斯》我是一页也看不下去,怀特怎么和我一样啊,不,我怎么和怀特一样啊!

作家往往是多才多艺的,多才多艺非但是他们的个人才情,他们艺术上的突破往往也来自其他艺术门类的灵感启发。怀特也让那些对写字之外的才艺一无所知的写作者们以极大的安慰:“我对于任何别的艺术形式都没有兴趣。无论音乐还是美术还是雕塑还是跳舞我都一无所知。要是让我看芭蕾舞,我宁愿看一场马戏或者球类比赛。”

作家通常都有一个堡垒一样的书房,坐拥书城,他是宇宙的中心,他的大脑掌控整个灵魂世界。而怀特不一样,他就在起居室里工作——“但那个房间很亮堂,让人心情开朗,我常在那里写作,对身边热闹的狂欢节可以置若罔闻。……结果我家的成员对于我是个舞文弄墨的人这一点从来没放在心上 —— 他们就是想吵就吵,想闹就闹。如果我受不了,我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一个等待理想写作环境的作家临死也写不了一个字的。”

怀特得到随性随意还体现在拖延症上。倚马可待原本是这些大神级作家的基本属性啊,怎么也像我们一样感染了拖延呢!“拖延是他的本能。他等待可以把推他向前的(情感,抑或力量,抑或勇气?)的波涛。”他说的是等待时机,不是去抓住去把握——其实,我们普通人也喜欢采取这个策略,只是过犹不及,常常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一个作家必须反映、诠释他的社会,他的世界;他还必须提供灵感、指引和挑战。今天的很多文章给我感觉是在声讨,充满了破坏力和愤怒。愤怒也情有可原,我并不反对愤怒。但是我觉得有些作家失去了他们的平衡感,他们的幽默感以及他们的欣赏能力。”

平和、理性,并不意味着放弃自己的评判权力,除了如坐春风的文字感受,这就是我喜欢怀特的内在理由。   凌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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