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家乡事,品故乡情


短短两个星期,玫瑰已经枯萎了18

大江晚报 2017-09-12 01:01 大字

她呆滞地低下头。

“你说话呀!”我说道。

她一声不出。

“那么你多休息,”我叹口气,“记住,大哥总是爱你的,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千万不要做傻事,明白吗?”我摇撼她的双肩,“明白吗?”

她缓缓地点点头。

“玫瑰,他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男人,将来你会遇到很多更好的男朋友,不必为他伤心反常,一个人最重要记得自爱,你听到没有?”

她没有听到。

“睡一觉,”我说,“去,精神好了,你心情也会好。”

她上床去躺着,转过脸,一动不动。

我害怕起来,找到更生,与她商量。

我认为非得有人长时间看顾她不可,因此建议玫瑰回家住。

更生说:“对是对的,因我俩都要上班,没空帮她度过这一段非常时期,不过要征求她的意见,因她与父母一直相处得不好。”

“更生,你问她。”

玫瑰不肯说话,她完全丧失了意志力,随我们摆布,便搬了回家,我开始真正地害怕与担心玫瑰,她逐渐消瘦,面孔上只看见一双大眼睛,脸色转为一种近透明的白,看上去不像一个真人。

更生说:“玫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短短两个星期,玫瑰已经枯萎了。

她成天坐在房间里不出门,三顿饭送进房内,她略吃一点,然后就坐在窗前,什么也不做,就坐在那里。

而母亲居然还说:“玫瑰仿佛终于转性了。”这使我伤心,母亲根本不知道小女儿的心,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庄国栋的婚期到了。

我到圣安东教堂去参观婚礼。

那日下雨,空气濡湿,花钟下一地的花瓣,香味非常清新,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哭。

西式的婚礼与葬礼是这么相似,一样的素白,一样的花,一样的风琴奏乐。

我小妹在家已经神志不清,凶手却在教堂举行婚礼。我早知玫瑰是有今日的,玩火者终归要叫火焚。

新郎新娘出来了,两个人都穿着白,非常愉快,就跟一般新郎新娘无异。

新娘的白缎鞋一脚踏进教堂门口的水凼中,汽油虹彩碎了,水滴溅起来。

我别转头走,眼圈发红。

我回家去,对牢小妹说了一个下午的话——

“他其实不过是那么一回事。”

“他并不知道欣赏你,我想他甚至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玫瑰仍然苍白着脸,一声不响,也不哭,憔悴地靠在摇椅上,披着一件白色的外套,整天整夜呆坐家中。

我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我的脸上,我说:“小妹,我深爱你,我知道你的感受,你不晓得我有多心疼。”

她不响。

为了玫瑰,连我与苏更生都瘦了。

真是惨,如果这是爱情,但愿我一生都不要恋爱。

“没有再可怕的事了,”更生说,“黑死病会死人,死了也就算了,但失恋又不致死,活生生地受煎熬,且又不会免疫,一次又一次地痛苦下去,没完没了,人的本性又贱,居然渴望爱情来临,真是!”

我不明白玫瑰怎么会爱上庄国栋。

他寄给我装修公司的账单,一行行价目列得很清楚,要我赔偿,我毫不考虑地签了支票出去,钱,我有,数万元我不在乎,如果钱可以买回玫瑰的欢笑,我也愿意倾家荡产。

直至玫瑰不再胡闹捣乱,我才发觉她以前的活泼明朗有多么可贵。

我对更生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哪。”

更生温和地说:“时穷节乃见,患难见真情,现在我才发觉你对玫瑰不错。”

一向如此,我爱她如爱女儿。

我说:“让她到外国去吧,别念港大了,随便挑一家小大学,念门无关重要的科目,但求她忘记庄国栋。”

“到英国还是美国呢?”更生问。

“我来问她。”

那夜我与更生把玫瑰带出来吃饭。

更生替她换了衣服,梳好头,我一路装作轻松的样子说说笑笑,叫了一桌的菜。

玫瑰虽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也没有化妆,但仍然吸引了无数的注目礼。

她呆呆地随我们摆布。

我终于忍不住,痛心地说:“玫瑰,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想送你到外国去,也许你会喜欢,如果不习惯,也可以马上回来,换个新环境,自然有许多新的玩意儿,包管热闹,英国或美国,你随便挑,费用包在大哥身上,你看如何?”

她抬起头,看着我。

“玫瑰,人家结婚都几个月了,情场如战场,不是你飞甩了人,就是人飞甩了你,别太介意,玫瑰,要报仇十年未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更生瞅着我,似笑非笑,她轻声说:“以前就懂得骂她,现在又说些没上没下、不三不四的话来哄她,啼笑皆非。”

我长长叹口气,桌上的菜完全引不起我们的食欲。

“玫瑰,”我哀求,“你说话啊,你这样子,大哥心如刀割啊。”

玫瑰的嘴唇颤抖着,过半晌她说:“我情愿去美国。”

“美国哪个城市呢?”更生问。

“美国纽约,我喜欢纽约。”她说。

更生说:“好了好了,一切只要你喜欢,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我与你大哥请一个月假陪你去找学校。”

玫瑰呜咽起来,她哭了。

更生把她搂在怀中:“不要紧,哭吧。”

玫瑰的眼泪奔涌而下,她说:“我是这样爱他。”

“是,是。”更生拍着她的肩膀,“我们知道。”

玫瑰号啕大哭起来。

后来几日她都不断地哭,眼睛肿得像核桃。

更生说:“哭总比不哭好,哭了就有发泄,我多怕她会精神崩溃。”

“可恨这些日子,老妈根本连正眼都不看玫瑰一眼,啥子事也没发觉,一点表情都没有,老妈越来越像一条鳄鱼,”我把两只手放在嘴巴前,一开一合,扮成鳄鱼的长嘴,“除了嘴部动,面部其他肌肉是呆滞的,真可怕。”

更生啼笑皆非:“我发觉玫瑰那顽皮劲儿跟你其实很像,你怎么可以一大把年纪了还拿老母来开玩笑?”

“我生她气,像玫瑰到纽约去这件事,她一点意见都没有,还要讽刺玫瑰根本没有考上港大的希望。倒是爸,他告诉玫瑰要当心,因为纽约是个复杂的城市,而且咱们家在那边没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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