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8号的狗
[摘要]史良高
我所在的小区，东区是普通家居楼，西区是别墅。梅苑8号这栋别墅距离我家的阳台不是很远，怎么说也算近邻。
和如今的许多观海居找不到海，临江楼没有江一样，梅苑别墅区没有一株梅，倒是8号的院子里摆满了盆景花卉。
春天，有美女坐在秋千架上看花；夏天，有美女坐在葡萄藤下观荷。无论是看花抑或观荷，美女的怀里总离不了一条毛色雪白的玛尔济斯。人与狗都很闲适，那副惬意的模样真让人好生羡慕。
傍晚时分，美女偶尔也出来遛狗。有一次我从超市购物归来，远远的就听美女轻声急促地呼唤：“妹妹，回家吧！妹妹，走吧！”语气里充满了哀怨。原来，她的“妹妹”跑到超市花坛中心的广告牌下玩起了捉迷藏。而美女身着迷你裙足登高跟鞋，怎好攀上花坛去捉？我便英雄救美，很快将马尔济斯送到美女面前。美女报之以笑。那笑，很嫣然。冲着那嫣然一笑，我迅速掏出火腿肠，剥开，递到“妹妹”嘴边，逗它说：“妹妹，尝尝。”谁知“妹妹”睬也不睬。美女说，妹妹是不吃火腿肠的，就连进口的罐头都不想吃。我说，那它平日里吃些什么？美女说，它喜欢它爸爸带回的法国鹅肝，美国牛排，日本生鱼片。妹妹可乖巧了，每天都要上床睡觉，每周要去宠物中心做一次美容洗浴，吹风梳毛，修剪趾甲，还定期去宠物医院体检。
我的天，不就一条狗嘛，怎么就这等的排场？
一次外出培训归来，在垃圾箱旁，我见到一只灰头土脸的小狗，在昏暗的路灯下扒开垃圾袋觅食。那脖子上的银铃铛让我顿生疑惑：莫不是梅苑8号的“妹妹”？
怎么会这样呢？夜里问妻，妻说，梅苑8号被查封拍卖了。男人是贪官，女人是二奶。
于是，脑子里便搜寻那位官人的影像来：大腹便便，西装革履，50来岁模样，大背头一丝不乱。只是，他不是每天出现在梅苑8号，每周也就三两天，而且，车子常常晚归早出。
此后的日子里，我在文化广场的湖边散步，经常路遇那只灰不溜秋瘦得皮包骨头的“妹妹”，脖子上响着银铃，拖着一条跛腿，在路边这里闻闻，那里嗅嗅，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
那次家里来客，我去小区对面的大排档炒菜，一群食客正在逗“妹妹”玩。食客高高地举着肉骨头，嘻嘻哈哈地让“妹妹”作揖，“妹妹”马上竖起瘸了的后腿，两只前腿不停地打躬作揖，摇尾乞怜，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块骨头，那副模样，真让人惨不忍睹。当那块骨头甩到路边时，“妹妹”立即和一群野狗飞一般窜过去，争食中相互撕咬起来，声音惨烈。
一个雪天，马哥来电，眉飞色舞，说是请我吃火锅。大雪天有酒有肉有火锅，当然欣然前往。酒足饭饱，马哥说，味道咋样？我说，不错。马哥说，你可知道，这可是洋味火锅哦。我笑，火锅本就中国的，哪来土的洋的。他神秘地一笑，说，玛尔济斯，知道吗？我说，知道，英国名犬。他说，今天吃的就是英国名犬。我顿了顿说，该不会是把路边的那条瘸腿狗给宰了吧？他说，算你聪明！人家贪官可以搂着二奶和玛尔济斯睡觉，我们喝点汤就不行么？
我顿感胃里翻江倒海。我说，我该走了。刚出楼房拐角处，对着一地积雪，喉管里忽然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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